城西，城隍廟。

孔靈符和鐘離寶之、謝鳳等人一同而來，走到門口，便看到換過的楹聯(lián)。

孔靈符問道：“這楹聯(lián)誰換的？”

旁邊仆人回道：“聽說是隨王親手寫的，讓沈文秀來換的。”

“好啊！”鐘離寶之眼中有怒，“他這是變著法的說我們不知世間苦海，只是眼紅心黑，必遭天譴。”

“鐘離郎君不可這么說。”謝鳳接過話茬，“城隍廟的楹聯(lián)本就可以這么寫，我們問心無愧，又何必在意。”

孔靈符若有所思，心里想到孔遙之還沒回他的信，不由得心中有些害怕。

眾人各有心思，進了廟門。

廟里面，劉誕面南而作坐，一排泥塑的雕像排列在劉誕身后。

這些雕像都是地獄里的鬼神，個頭均有三米多，個個張牙舞爪，齜牙咧嘴，模樣十分可怖。

劉誕的左右兩邊，是兩排嚴陣以待的士兵，領(lǐng)頭的是沈文秀和陸延稔。

過了會兒，到了正午，劉誕問陸延稔道：“還有誰沒來？”

陸延稔道：“還有郗氏郗高。”

劉誕道：“派人去，用轎子把他抬來。”

“是。”陸延稔領(lǐng)命去了。

劉誕起身環(huán)視眾人，拱手笑道：“為了感謝諸位捐獻錢糧剿匪，本王特地在此設(shè)宴答謝，多謝諸位賞光了。”

眾人稀稀松松的還禮。

劉誕轉(zhuǎn)頭給沈文秀使了個眼色，沈文秀點頭回應(yīng)，隨后去后堂叫士兵們搬來兩大鍋食物。

其中一鍋，是魚肉，只是這魚肉煮得半生不熟，也沒有放鹽，腥味十分濃郁。

另外一鍋，是野菜，也是半生不熟，沒有放任何佐料。

只見士兵們接著搬出碗，魚肉和野菜各舀了幾十碗，然后先把魚肉分給在場的大族子弟。

這些大族中人，平時吃慣了山珍海味，突然聞到腥味如此濃郁的魚肉，只覺得胃里翻涌，都端著碗，面露痛苦之色。

這時，士兵們用轎子把郗高抬來了。

郗高進門，給劉誕行禮。

劉誕問道：“你為何不到？”

郗高中氣十足的道：“小民身體不適，還請大王恕罪。”

眾人看郗高的模樣，都清楚郗高這是故意為難劉誕。

“無妨。”劉誕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是我打擾了，只是先前我就說過，剿了匪，就宴請答謝諸位，我要言而有信，不能欠著諸位。既然郗郎君身體不適，吃口東西，我便讓人用轎子抬你回去。”

劉誕話聲落下，親自端起一碗魚肉，送到郗高面前。

郗高接過魚肉，聞著腥味，嫌棄的仰頭拉開和魚肉的距離，道：“大王，這魚肉未放料也就罷了，還未熟，這怎么能吃？”

劉誕臉色一變，怒道：“山澤都讓你們給占了，沒有柴火，拿什么煮熟？”

“這……”郗高嚇了一跳。

劉誕接著道：“平時普通百姓吃的還沒這么熟，普通百姓能吃，你不能吃嗎？吃！”

郗高看著劉誕的模樣，再看看兩側(cè)的士兵，冷汗冒了出來。

今天他不自己吃，劉誕就會讓士兵強硬喂他吃。

郗高沒有辦法，咬著牙吃了一口。

“再吃。”劉誕冷聲道。

郗高心一橫，一口將魚肉全部倒進嘴里。

濃郁的腥味瞬間充斥著郗高的口鼻，竄進郗高的腸胃，直沖天靈蓋。

郗高忍不住，哇哇吐了起來。

有一人看著郗高嘔吐，只覺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也跟著吐了。

劉誕目光凌厲，環(huán)視眾人，道：“吃啊，你們怎么不吃？是瞧不起本王嗎？”

“大王！”孔靈符再也忍不住，站出來想反駁，道：“大王如此……”

“孔郎君。”劉誕打斷孔靈符，微微一笑，“孔郎君是功臣之后，想必是能體諒朝廷的苦心，對新政十分支持了。”

“這是……”孔靈符想反駁。

劉誕接著道：“水部郎中孔遙之給你寫信沒？水部關(guān)乎農(nóng)事，孔遙之想必會寫信勸你大力配合推行新政吧？”

劉誕突然提到孔遙之，孔靈符有點怕了，支吾道：“還……還沒有。”

劉誕從懷里取出孔遙之的信打開，將上面的“太子”詞眼展示給孔靈符看一眼，說道：“義熙土斷，虞氏虞亮藏匿數(shù)千人，武帝下令誅之。如今推行新政，我念在你們之前都捐獻過錢糧支持北伐，便想著給你們一次機會，但若是諸位不識好歹，我便只能替天行道！”

孔靈符有點被嚇懵了。

劉誕手里拿著他私通太子的回信，加上之前劉誕有不請旨就殺了賀弼的先例，如果他現(xiàn)在再不聽，劉誕極有可能對他先斬后奏。

這誰能保得住他？

孔靈符忙道：“大王言重了，大王但有吩咐，小民一定照辦！”

劉誕道：“離我的定下的十日期限，還有兩天，兩天內(nèi)，你能把孔氏非法圈占的山澤全部退回嗎？”

“能，一定能。”孔靈符連忙回答。

劉誕道：“請立下字據(jù)，在場的人，均為見證！”

劉誕說著，揮手讓沈文秀拿來紙筆。

孔靈符接過紙筆，當場立下字據(jù)。

劉誕對孔靈符道：“兩天后，我看到退回的山澤，便把這封信還你。”

其他大族的人看到領(lǐng)頭人物孔靈符就這么慫了，又奇又驚。

劉誕掃視眾人，道：“諸位若愿意配合新政，便上來立字據(jù)吧。”

謝鳳本來也不想和劉誕斗，第二個立下字據(jù)。

有這兩人帶頭，其他人紛紛跟上，有些十分不愿的，也知道現(xiàn)在明著反對劉誕，討不到好果子吃，便想著就先簽下字據(jù)，暗地里再收拾劉誕。

劉誕看著眾人立了字據(jù)，微微一笑，道：“諸位既然不再圈占山澤，柴火便有了，那么這不熟的魚也不用吃了，下次等我讓人煮熟了，再宴請諸位。”

眾人聽了劉誕這話，心里十分不爽，鐘離寶之更是當場道：“不敢，大王請的宴席，小民再不敢吃了。”

劉誕也不在意，任由他們?nèi)チ恕?

待眾人離開，沈文秀擔憂道：“大王今日如此強壓他們，他們必生怨恨之心。”

劉誕心想：“這又不是選票政治，這是封建社會，還要討好他們嗎？”

劉誕想著，說道：“敢于任事，特別是改革之事，一定會得罪人，如果我想做一個沽名釣譽的好好先生，就不會來這里了。”

沈文秀道：“可他們有些人面上雖然答應(yīng)，暗地里肯定也會使壞。”

劉誕道：“沒關(guān)系，一步步來，現(xiàn)在至少已經(jīng)有一部分人愿意改了，不是嗎？”

沈文秀點頭，看了一眼劉誕，心想：“手段凌厲，不急不躁，這與傳聞里的隨王大相徑庭。”

沈文秀對劉誕更加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