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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魄寒梅入府來

  • 九劫登天闕
  • 榮芮
  • 2621字
  • 2025-06-30 17:42:46

臨淵城今日的喧囂,似乎都染上了一層異樣的紅。十里紅妝,從港口一直鋪陳到聽潮閣的朱漆大門前。來自北地寒山聶家的送嫁隊伍,規模雖不及張家商船那般遮天蔽日,卻自有一股肅殺凝練的氣勢。隨行的護衛,個個腰懸長劍,步履沉穩,眼神銳利如鷹,與臨淵城常見的海商護衛或江湖豪客截然不同,那是千年劍道世家浸潤出的、融入骨髓的鋒芒。

聽潮閣內張燈結彩,極盡奢華。南海明珠綴滿回廊,金絲銀線織就的錦幔隨風輕擺,空氣中彌漫著名貴香料焚燒的馥郁氣息。賓客如云,皆是天南道有頭有臉的人物,錦衣華服,笑語喧闐,將“富貴逼人”四字演繹到了極致。

張齊身著大紅喜服,金冠束發,站在正廳中央。他臉上掛著世家公子應有的、無可挑剔的疏離笑容,接受著四方道賀,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玩味,越過人群,望向那被簇擁著緩緩行來的新嫁娘。

聶小芮來了。

她同樣一身繁復華美的大紅嫁衣,金線繡成的鳳凰振翅欲飛。然而,這世間最濃烈的色彩,仿佛也無法真正溫暖她。蓋頭早已在入府前的儀式中揭去,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容顏。肌膚勝雪,眉如遠黛,鼻梁挺直,唇色是極淡的櫻粉。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清澈如寒潭深泉,平靜無波,卻又深邃得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最幽微的塵埃。目光掃過滿堂的富貴錦繡、喧囂人潮,沒有驚艷,沒有局促,甚至沒有一絲新嫁娘應有的羞怯,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靜,仿佛眼前這一切,不過是過眼云煙,與她隔著一層無形的寒冰。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株誤入盛夏烈陽中的雪嶺寒梅。周遭的熾熱與喧囂,非但不能融化她分毫,反而更襯出她那份遺世獨立的清冷。張府的奢華,在她周身那無形的“寒”意面前,竟顯出幾分俗艷來。

張齊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有趣。他見過太多女子,或嬌媚,或溫婉,或熱情如火,或野心勃勃。卻從未見過如此…冷的。不是故作清高,而是骨子里透出的疏離與沉靜。這聶家冰魄劍,果然名不虛傳。

“吉時已到——新郎新娘行合巹之禮!”司儀高亢的聲音響起。

兩人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相對而立。張齊能清晰地聞到,聶小芮身上傳來一種極其清冽的淡香,像是初雪消融時松針的氣息,與他習慣的脂粉甜香截然不同。他端起金杯,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聶小芮冰涼的手指。

聶小芮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在雪白的肌膚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她并未躲避,只是端起另一杯酒,動作平穩,儀態無可挑剔。

交杯,飲盡。

酒是窖藏百年的琥珀光,入口甘醇濃烈。張齊一飲而盡,目光灼灼地看著聶小芮。她只是小口啜飲,動作優雅,雪白的脖頸線條優美,喉間微微一動,便將那灼熱的液體咽下。白皙的臉頰上,依舊不見半分紅暈,只有那雙深潭般的眸子,在放下酒杯的瞬間,與張齊探究的目光短暫相接。

一觸即分。

張齊清晰地捕捉到,那平靜無波的眼底深處,飛快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不可查的漣漪。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極小的石子,雖未破冰,卻終究起了波瀾。

是厭惡?是戒備?還是別的什么?

張齊心中的征服欲,被這絲漣漪悄然點燃。他忽然覺得,這場由家族利益促成的聯姻,似乎比他預想的要有趣得多。

繁瑣的禮儀終于結束。聶小芮被引往精心布置的東院“漱玉軒”。張齊則被一群損友——尤其是首富之子王文碩——拉著灌酒。王文碩圓胖的臉上堆滿促狹的笑:“齊哥兒,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那聶家小姐美則美矣,就是冷了點,你今晚可得拿出點真本事,把這塊冰給焐熱乎了!兄弟們可都等著聽你的好消息!”

天劍宗少宗主鮑宇航也難得地開了口,聲音清朗:“張兄,莫要唐突佳人。聶家劍法清絕,聶小姐既是傳人,自有其風骨。”他眼神清澈,帶著對劍道同源的尊重。他身旁還放著一個狹長的錦盒,正是張齊點名要看的那柄古劍“斷流”。

而那位氣質溫潤如玉的王鈺言,只是含笑看著,并不多言,眼神深處卻若有所思,似乎在衡量著聶家與張家聯姻后,這天南乃至整個大胤格局的微妙變化。

月上中天,喧鬧終于散去。

張齊帶著一身淡淡的酒氣,推開了漱玉軒的門。房內紅燭高燒,溫暖的光暈驅散了南海夜間的微涼。布置得極盡奢華喜慶,然而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格格不入的清冷氣息。

聶小芮端坐在鋪著大紅錦被的婚床邊。她已換下繁復的嫁衣,只著一身素雅的月白色中衣,烏黑的長發如瀑般披散在肩頭,更襯得肌膚欺霜賽雪。她微微垂著頭,側臉的線條在燭光下顯得柔和了些許,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寒意并未消散。聽到開門聲,她抬起眼眸,目光平靜地看向張齊,沒有新婦的羞澀,也沒有刻意的抗拒,只有一種近乎認命的平靜,以及深藏于平靜之下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疏離。

張齊反手關上門,倚在門框上,并未立刻走近。他打量著這間被紅色包裹卻顯得格外冷清的新房,目光最后落在聶小芮身上,嘴角噙著一抹懶洋洋的笑意,帶著酒意和幾分刻意的輕佻。

“夫人,久等了。”他聲音低沉,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這臨淵城的風,可還吹得慣?比起你們北地的寒風,是不是溫柔多了?”

聶小芮看著他,沒有回答他輕佻的問候,只是用那清泉般的聲音,平靜地說道:“既入張府,便是張家婦。夫君有何吩咐,妾身自當遵從。”語氣恭順,卻字字如冰珠落地,不帶絲毫暖意。那“遵從”二字,更像是一種劃清界限的宣告。

張齊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眼底卻掠過一絲銳芒。他直起身,緩步走近。隨著他的靠近,他身上那股混合著酒氣和男子侵略性的氣息,逐漸侵染了聶小芮周圍那清冽的空間。紅燭的光影在他臉上跳躍,將他俊朗的五官映照得有些莫測。

他在聶小芮身前一步之遙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熱,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種獵人鎖定獵物般的興趣。她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置于膝上的手攥緊了衣料,指節有些泛白,但面上依舊沉靜如水。

“吩咐?”張齊低笑一聲,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磁性,“洞房花燭,良辰美景,為夫還能有什么吩咐?”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帶著微醺的暖意,緩緩探向聶小芮光滑微涼的下頜。

聶小芮的身體瞬間繃緊,如同受驚的寒蟬。她沒有躲閃,但那雙一直平靜無波的眸子,終于清晰地映出了張齊的身影,瞳孔深處,冰層之下,仿佛有尖銳的冰棱在凝聚、蓄勢待發。那不是畏懼,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被冒犯的冰冷銳氣,如同她聶家傳承千年的玄霜劍氣,雖未出鞘,寒意已透骨。

燭火噼啪一聲輕響,爆開一朵燈花。暖紅的光暈籠罩著兩人,空氣卻仿佛凝固了,熾熱與冰寒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在無聲地交鋒、碰撞。一方是帶著酒意和征服欲的雄性氣息,一方是孤高清冷、不容褻瀆的凜冽劍意。

紅燭淚流,滴落在鎏金的燭臺上,無聲地見證著這一場始于利益、注定充滿試探與角力的婚姻,在這曖昧而緊繃的洞房花燭夜,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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