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文化課后。

學院的屋頂染成溫暖的橘紅色，放學的鈴聲在空氣中悠悠回蕩，藍池和唐舞麟伴隨走出校門。

“明天見！”唐舞麟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朝著早已在校門外等候的瑯玥用力揮手，“媽！今天就去邙天叔叔那兒嗎？”

“嗯，跟叔叔說好了，第一天去認認門。”瑯玥笑著牽起兒子的手，又對藍池點點頭，“藍池，路上小心。”

“阿姨再見，舞麟加油！”藍池笑著回應，看著母子倆的身影融入熙攘的人流。

藍池站在原地，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習慣性地用意念喚出只有自己能見的替身面板。

光幕在眼前展開，平靜如水，沒有任何刺眼的紅光警報。

看來不是娜兒，包括唐舞麟體內的金龍王封印，都還不足以驚動他這“成長性S”的胃口。

這讓他抹去了一些猜測，證實了一點——不是所有武魂或血脈都對替身進化有關。

他雙手插兜走姿一點也不像個小孩，傍晚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吹動路邊的樹葉沙沙作響。

當再次經過那片熟悉的公園，尤其是那棵高大的橡樹時，藍池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就是在這里，藍池又開始思考娜兒為什么會睡在這而不是出現在放學路口碰見唐舞麟？

他走到橡樹下，粗糙的樹皮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沉靜。

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樹根周圍的灌木叢，妄圖尋找到不存在的線索。

幾片落葉被風卷起，打著旋兒飄落，他的視線被灌木叢底部一根斜伸出來的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根掉落的樹枝，大約有小臂長短，比拇指略粗，筆直，干燥，入手沉甸甸的，木質堅硬。

藍池俯身將它撿了起來，在手里掂量了幾下。

長度和重量雖然遠不如真正的西洋劍，但作為初步練習的替代品，足夠了。

他握著這根“木劍”，對著空氣虛刺了幾下，笨拙的動作引得旁邊路過的一個老奶奶投來奇怪的目光。

藍池趕緊收手，若無其事地拿著木棍離開了。

推開家門，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

“回來啦？洗洗手準備吃飯！”葉彩玲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嗯。”

藍池應了一聲，目光立刻被餐桌上一個有些卷頁的、包著透明塑料封皮的厚本子吸引住了。

封面上，一個穿著古典擊劍服、擺著標準突刺姿勢的剪影圖案赫然在目——《西洋劍術入門技法圖解（全彩版）》。

“媽，你哪陶來的老物件？”藍池上前隨手翻了幾頁。

“那當然，你媽對商城多熟悉。”葉彩玲端著菜盤走出來，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這種書只有那些二手市場有了，這本最厚實，圖最多，夠你研究一陣子。喏，趁熱吃飯。”

藍池筷子扒拉著碗里的飯粒，眼睛卻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樣，牢牢黏在攤開放在腿上的劍譜圖頁上。

那些分解動作圖、步伐示意圖、握劍姿勢要點……

嘖，真麻煩……

一旁的娜兒湊過臉看了眼，一字不通后又默默縮回腦袋吃飯。

“笨蛋！吃飯還看書！眼睛還要不要啦。”葉彩玲忍不住敲了敲他的碗邊。

“長時間注視一個近距離的物品才會得近視眼。”

“嘖嘖嘖嘖……翅膀硬了，上了兩天學還會還嘴了。娜兒慢點吃，家里還有。”

葉彩玲伸手輕輕揉了揉兩人的頭發，轉身回廚房。

藍池嘴里答應著，快速扒拉兩口，眼神又飄了下去。

匆匆扒完飯，藍池沖進浴室，水聲嘩嘩，霧氣彌漫，那本厚厚的劍譜卻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浴缸旁邊干燥的小凳子上。

藍池指揮著銀色戰車學習里面的動作還讓它自己翻頁。

平常這個點，藍池由于穿越者的身份較為早熟，要么會湊在客廳看會電影動畫片，要么看漫畫。

但今晚，客廳的電視機寂寞地亮著，播放著無聊的聯邦議會爭吵新聞，卻無人問津。

藍池抱著他的寶貝劍譜和那根“木劍”，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關上，隔絕了客廳喧囂。

藍池立刻將木棍緊握在右手，按照圖冊上的標準姿勢調整站姿——兩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重心下沉。

銀色戰車捧著翻開的劍譜，對照著上面一個持劍禮的姿勢，笨拙地模仿。

“握柄要穩，手腕放松……肘部角度……腳步配合……”

他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對著空氣做出緩慢而認真的刺擊、格擋動作。

木棍劃破空氣，發出單調的“咻”、“咻”聲。

動作依舊生澀，甚至因為對照書本分心，好幾次差點把自己絆倒，或者棍子打到墻壁。

過了一會藍池頹廢地坐在床上思考人生，想著如果不進步的話說不定自己還真當不上魂師又強迫身體動起來。

不知練習了多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娜兒抱著她那個舊玩偶，探進小半個腦袋，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滿是好奇。

她看著藍池在房間里對著空氣，時而前刺，時而后退，時而擺出奇怪的姿勢，嘴里還念念有詞，動作認真得有些滑稽。

藍池一個不太標準的回身格擋動作做完，才發現了門口的小觀眾。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抹了把額頭的汗，把木棍垂了下來：“娜兒？怎么了？吵到你了？”

娜兒搖搖頭，抱著娃娃走了進來，目光落在藍池手中的木棍和他攤開在地上的厚書上那些持劍的人形圖畫上。

她歪著小腦袋，似乎在努力理解眼前的一切。

“藍池……哥哥……在做什么？”她的聲音軟軟糯糯，帶著純粹的疑惑。

藍池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眼睛，那些關于“銀龍王”、“進化路徑”、“改變劇情”的復雜念頭瞬間都消散了。

他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絲屬于這個年紀男孩的、帶著點不好意思卻又很認真的笑容。

“這個啊？”他晃了晃手里的木棍，又指了指書上的騎士，“我在練習劍術呢！學會了厲害的劍術，就能……”

他頓了頓，想起自己還是個小孩的身份，他挺起小小的胸膛，用帶著點稚氣卻異常堅定的語氣說：

“就能保護想保護的人！保護媽媽，保護……嗯，保護弱小的人！當個了不起的騎士！”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中二，臉微微發熱。

但這就是一個6歲孩子面對另一個更小的孩子時，能想到的最“合理”也最“帥氣”的解釋了。

出乎意料的是，娜兒聽完，并沒有笑。

她那雙清澈的紫瞳，反而一眨不眨地、極其認真地注視著藍池，仿佛將他此刻握著“劍”、說著要“守護”的樣子，深深地刻印在了眼底。

她抱著娃娃的小手緊了緊，輕輕地點了點頭，小臉上沒有任何戲謔，只有一種近乎虔誠的信賴。

“嗯。”她發出一個很輕很輕的音節，像是在回應一個無比重要的承諾。

“你要在旁邊看看也沒關系，書浮空不用驚訝，這是我的能力。”

藍池沒有多注意她，又專心學起動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