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默然。

他看向鄰居的建筑，只見夕陽已經下山，黃昏的暮色開始籠罩這片大地，在房子的四周蒙上一層漆黑的陰影！

失去了燈光，便如同廢棄的樓房一樣。

方寧想象不到，也許屋子里面很冷。

“哀哀！”

方寧拿紙巾，給哀哀的手上擦去油漬，“你今晚留意一下她，明白嗎？”

“就是昨天給你戴手指甲的那個姐姐！”

哀哀看著自己的指甲，呆呆的，竟然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她似乎又成長了，方寧剛才看她的時候，她的動作似乎又迅捷了幾分，眼睛里面的靈動也多了起來。

“看著她，特別是她屋里的那個媽媽！”

“去吧！”

哀哀點頭。

一只手搭在比人高的木門上，輕輕一翻，這個人便如同棉花一樣，輕飄飄地翻過了院子。

“什么聲音？”

海蒂從窗戶探出頭來，“爸爸，吃飯了！”

海蒂嘿嘿笑著，小聲在方寧的耳邊說道，“媽媽把飯煮糊了，我們該怎么辦？”

“要不，我們說吃飽了吧？”

海蒂舔著手指，看她痛苦的表情，仿佛真的不想吃媽媽煮糊的米飯。

方寧捏了捏她的小臉。

“煮糊了也要吃，媽媽這么辛苦煮給你，你就這么報答媽媽，哼！”

方寧走進餐廳。

穗穗和楠楠坐在餐桌上，低著頭玩著手指。

“大家吃飯啊，你們怎么不吃??？”

唐淑雅笑道，“孩子們都說要等你，都不舍得吃飯呢！”

話落，一碗黑米飯就盛到了方寧的面前。

方寧笑著拿起筷子。

“咦，老婆，我們家什么時候買了黑米嗎？”

海蒂壓低聲音，“是煮黑的米！”

頓然，一股不妙的味道已經傳進了方寧的鼻尖，他硬著頭皮咽了一下口水！

他也想低頭玩手指！

可是筷子已經拿起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老公，你吃啊，怎么不吃，雖然飯有點糊了，但是還是能吃！”

“為了這頓飯，我可是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呢！”

唐淑雅一邊說話，一邊拿著菜刀。

方寧夾起一口米飯，放進嘴里，頓時眼睛一亮！

“嗯，好吃！”

“老婆，你的廚藝又進步了！”

“真的？”

“真的！”

方寧大口大口地吃著，筷子碰撞著瓷碗，發出哐哐哐的聲音！

穗穗看見爸爸吃的這么開心，艱難地思考了一下。

也夾了一塊米飯放進嘴巴里。

然后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著方寧，父女倆對視了一眼，仿佛達成了某種契約！

“好吃！”

“當然好吃！”

穗穗也吃起來！

“是吧！”

唐淑雅終于笑起來了，也放下了手里的菜刀！

拿起飯碗小口小口地抿著！

海蒂不信，她只相信自己的鼻子，她暗暗抓了一把在手里，扔給桌子的咕咕雞。

咕咕雞一吃，咕咕幾聲沒了動靜！

“我的咕咕雞！”

海蒂大叫起來。

方寧一驚，站起身來，丟下筷子，“大家別吃，飯里有毒！”

他吐出嘴里的米飯，居然剛好鋪滿瓷碗，相當于一口沒吃！

穗穗瞪大眼睛！

用震驚的目光看著爸爸，她也吐出米飯，可是已經少了半碗了！

“老婆別吃了！”

“我們明天有電了再煮吧！”

“別難為了孩子們！”

方寧拿開唐淑雅手里的筷子，把她抱在懷里，“辛苦你了，明天我來做飯吧！”

唐淑雅這才露出微笑。

“沒事，我不辛苦！”

“那你去把碗洗了！”

方寧點頭，“沒問題！”

拿起唐淑雅的碗，方寧一愣，似乎哪里不對。

低頭一聞，是醬油味。

她那碗根本不是“黑米”，她那碗是白米飯加了醬油，只不過屋里昏暗，方寧剛才竟然沒有察覺。

“老公，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

說完，唐淑雅又帶著孩子們上樓去了。

今夜沒有燈光。

只有漫天的星光。

唐淑雅帶著孩子們上了樓頂，從頂樓看去，漫天的晨星盡在懷中！

遠山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了燈光，小鎮也不見了！

海蒂帶著活過來的咕咕雞躺在地上，枕著腦袋看星星！

楠楠還帶著小被子，地上鋪了一層墊子，大家都睡在墊子上！

“媽媽，給我講故事！”

故事書看不見了，唐淑雅給幾個孩子講故事，就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

“小時候的月亮很亮，我們光著腳走在蘆葦蕩里，到處都是螢火蟲……”

……

“哀哀，你是方先生的女兒嗎？”

茉莉睡在床上，今晚沒有小夜燈，但是多了一個人兒來陪她睡覺。

茉莉感覺很新奇。

她想著自己也有妹妹了，那種感覺很奇妙。

哀哀沒有說話，她還不會說話。她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在黑暗之中盯著門口。

在另一個房間里面，她感受到了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存在。

“我那天見過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方先生的女兒！”

“方先生只有三個女兒，我都見過！”

“但是，為什么你可以跟方先生生活在一起呢？”

茉莉沒有得到回答。

但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那些問題好像在問哀哀，又好像在問她自己。

“方先生他……”

“為什么要做那樣的事情，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茉莉之前對方寧很有好感，感覺他就好像自己的第二個爸爸一樣！

她很喜歡。

其實昨天她肚子也沒有很餓，家里也還有一些冷飯，本來可以填飽肚子的。

但是她就是想到隔壁去看看，因為她聽到海蒂在院子里面玩水。

他們家里充滿了快樂的氛圍，而自己家里只有母親冰冷的話語。

可是。

今天的方先生，又讓自己感覺到陌生，就好像以前那個離開自己的爸爸一樣！

她感覺方先生也在離自己遠去！

那個快樂的期盼在離開自己！

“哀哀，你從哪里來的？”

“你的爸爸呢？”

“你的爸爸也不要你了嗎？”

房間里面靜悄悄的。

幾只螢火蟲從窗戶上飛進來，一閃一閃地，把房間照亮！

哀哀沒有說話，她拉開自己身上的被子，悄悄站了起來！

她的動作很輕柔，然而，這份輕柔里面，卻帶著一種違和感。

“哀哀？”

茉莉試探道。

她感覺哀哀有點不對勁。

“哀哀妹妹，天黑了，我們應該躺下睡覺了！”

“噓！”

哀哀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然后在茉莉震驚的目光之中，手腳并用，爬到了門頂之上！

嘶拉——

門外傳來指甲摩擦木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