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靈壓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像是宇宙坍塌的先兆,帶著無可抵抗的磅礴偉力,碾碎一切存在。藏身的洞穴在它鎖定之下,脆弱得如同沙堡,隨時可能被那無形的力量夷為平地。沈澈緊緊摟著洛凝,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嬌小的身軀在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這股力量太純粹,太古老,仿佛是混沌初開時便已存在的法則具象化,帶著最原始的、面向虛無的惡意。
“沈澈……”洛凝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臉埋在他的胸膛,“我們……逃不掉……”
她體內僅存的本源之力像受驚的小獸般瑟瑟發抖,面對這股靈壓,任何抵抗的念頭都顯得荒謬可笑。那不是能通過戰斗或技巧來規避的力量,而是凌駕于所有已知體系之上的絕對壓制。
沈澈手臂越收越緊,他能感覺到洞穴四周的山體正在發出令人牙酸的擠壓聲,石屑簌簌落下,空氣變得稀薄而冰冷。絕望像藤蔓般纏繞上來,剝奪著最后的希望。他嘗試調動體內殘留的靈力,試圖構建哪怕最微弱的防御,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在這股靈壓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甚至連調動都變得遲滯艱難。
“凝兒……”他嗓音干澀,在絕對的力量鴻溝面前,他引以為傲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就在這萬念俱灰的剎那,沈澈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回了剛剛與洛凝一同窺見的遠古記憶——那片荒涼的天地,非人的身影,以及那扇由本源與歸墟交織而成的巨大門戶,門上觸目驚心的裂痕,以及最后那兩只手的觸碰。
那片段不是一段簡單的歷史記錄,而是一種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指引!那扇門,那個地方……
“渡忘!”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在他心中炸響。不是傳說,不是地名,那是記憶中最核心的場景,是那場遠古變故發生之地,是本源與歸墟平衡被打破的源頭。
在常人看來,那段記憶預示著宏大的過去,是他們宿命的根源。但在這一刻,在死亡逼近的絕境中,沈澈卻從中看到了別的東西——那扇門,那能量的交織與撕裂,像是一個被遺忘的通道,一條通往未知彼端的路。
逃避無用,抵抗不能,那么……闖進去!闖進那記憶深處的“渡忘”!
這個想法瘋狂至極,無異于自投羅網,跳入一個比歸墟本身更加神秘和危險的地方。但沈澈知道,這是唯一的生機。留在原地,等待他們的是被那恐怖的靈壓徹底抹去;嘗試進入“渡忘”,至少還有一絲渺茫的可能。
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后,從死亡中誕生的孤注一擲的決絕光芒。
“凝兒!”沈澈猛地抱緊洛凝,聲音雖然沙啞,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聽我說!那段記憶……那個地方……是唯一的生路!”
洛凝虛弱地抬起頭,蒼白的臉頰映著沈澈眼中的光芒。她感應到他情緒的劇烈變化,以及話語中蘊含的近乎瘋狂的希望。
“唯一的生路?”她不解地低語。
“對!”沈澈飛快地解釋,語速極快,生怕那股靈壓下一秒就將他們吞沒,“那扇門!由本源和歸墟構成的門!它不是歷史,它是一個通道!通往‘渡忘’的通道!我們之前看到的記憶,也許就是開啟它的方法!”
他指了指洛凝手中握著的那枚晶體,這枚晶體因洛凝的脫力而再次變得黯淡,但它連接著歸墟與本源,更承載了那段遠古記憶。
“這枚晶體!它轉化了歸墟的力量,又被你的本源激活!它就是打開那扇門的鑰匙!”沈澈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我們需要用它,用我們僅存的本源之力,復現記憶中的情景,強行開啟那條通往‘渡忘’的路!”
洛凝看著他,那股壓迫感越來越近,洞穴內的顫抖也越來越劇烈,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一切。她知道沈澈的想法有多么冒險,多么不確定,但她同樣清楚,除了這個瘋狂的計劃,他們沒有任何選擇。
留在原地,必死無疑。
闖入未知,尚有一線生機,哪怕那一線細如發絲,哪怕前方是更深的深淵。
更何況,那段記憶與他們的宿命緊密相連,“渡忘”或許正是他們需要去的地方。
“好……”洛凝緊緊回抱住沈澈,虛弱卻堅定地吐出一個字,“聽你的……我們一起?!?
沒有時間猶豫,更沒有時間準備。沈澈抓起洛凝的手,讓她將那枚晶體放在兩人掌心交匯之處。
“還記得記憶中那個身影嗎?他伸出手……觸碰那扇門上的裂痕……”沈澈回憶著那模糊的畫面,試圖捕捉其中的關鍵。他意識到,那不是一個簡單的觸摸,更像是一種力量的共鳴或引導。
他們將僅存的、微薄的本源之力全部集中,小心翼翼地注入到晶體之中。洛凝的本源之力與晶體有著天然的聯系,沈澈雖然無法直接驅動晶體,但他與洛凝心意相通,他們的力量通過緊握的手和共鳴的靈魂匯聚在一起,引導著晶體。
晶體再次亮了起來,這一次的光芒比任何時候都要耀眼,帶著一種狂亂而不穩定的氣息。它瘋狂地吸取著他們的力量,表面的古老紋路扭動起來,仿佛活物。
與此同時,洞穴外的靈壓已經逼近到恐怖的距離。巨石被無形的力量擠壓爆裂,山體發出哀鳴。洞穴的入口在塌陷,四周的石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巨大的縫隙,仿佛下一秒整個空間就會被徹底壓縮成虛無。
“快!”沈澈低吼,他感到體內的力量正被晶體野蠻地抽離,洛凝更是臉色瞬間慘白,嬌軀搖搖欲墜。
他們咬牙堅持,將全部意識集中在腦海中那扇模糊的門影上。他們不是在簡單地輸出力量,而是在用意念和靈魂去“呼喚”,去“連接”記憶中的那個坐標。
晶體在他們手中劇烈顫動,發出尖銳的嗡鳴聲。晶體內的流光像沸騰了一般,瘋狂地沖撞著表層。他們的本源之力與晶體產生了某種奇特的、非線性的共鳴,這種共鳴反過來影響了周圍的空間。
原本穩定的洞穴空間開始像水波一樣扭曲,視線模糊不清,耳邊充斥著尖銳的嘯叫聲,仿佛空間本身在痛苦地哀嚎。一股股強大的空間撕扯力作用在他們身上,幾乎要將他們的身體撕裂。
頭頂上,洞穴頂部的巖石開始大塊大塊地塌落,外部的靈壓已經化為實質般的威壓,像一只看不見的巨手,正緩緩合攏,要將他們捏碎。
在生死攸關的最后時刻,在外部碾壓與內部狂亂的雙重壓力下,在他們的力量即將耗盡的邊緣——
“咔啦!”
一聲刺耳的空間斷裂聲響起!
在他們面前,空氣并非如之前那般被壓縮消失,而是被強行撕開一道裂隙!
那裂隙不穩定地扭曲著,呈現出混沌不清的色彩,像是無數破碎的景象和能量風暴的混合體。它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未知氣息,既有記憶中那扇門上屬于本源的光芒,也纏繞著歸墟般的虛無與黑暗。這是一條被強行撕開的、通往遙遠未知之地的通道!
就在這扇裂隙開啟的瞬間,洛凝手中的晶體徹底崩裂,化為飛灰。他們的力量也隨之枯竭。
而幾乎同時,在那裂隙之外,在那即將崩塌的洞穴入口的天際,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模糊而龐大的陰影,帶著足以凍結萬物的冰冷與絕望,仿佛跨越了無數維度,一閃而過。
那不是一個具體的形態,更像是一種純粹的“存在”的投影,是那股毀天滅地靈壓的真正源頭。它巨大、冷漠、古老,只是一瞥,就讓沈澈和洛凝感受到了真正的、無可匹敵的絕望。那是一種超越了生死界限的恐怖,是宇宙深處最為冰冷和虛無的終極體現。
他們知道,他們被發現了,徹底地被這個恐怖的存在鎖定。
那裂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逃亡機會!
沒有任何猶豫,沈澈抱緊洛凝,幾乎是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猛地躍入了那道狂亂的空間裂隙之中!
他們的身影瞬間被扭曲的光影和能量亂流吞噬,仿佛投入了宇宙的胃袋。
裂隙在吞噬了他們之后,沒有立刻穩定,而是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迅速地縮小,然后“砰”地一聲,徹底彌合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下一秒,失去了內部能量的支撐,又遭受外部恐怖靈壓的最后沖擊,整個洞穴徹底崩塌!
山石滾落,煙塵彌漫,那片斷崖縫隙被徹底掩埋,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不留一絲痕跡。
只有那股浩瀚冰冷的靈壓,在確認目標消失后,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停頓,最終緩緩退去,融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空曠的天地間,再無沈澈與洛凝的蹤影。
他們去了哪里?
那扇被強行開啟的“渡忘之門”,通向的究竟是生命的延續,還是更深的虛無?
“渡忘”,它究竟代表著什么?是終結,是新生,亦或是更古老的糾葛?
他們,是生,是死?
第二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