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沈知秋被帶到了一個審訊室里。

冰冷的金屬椅子貼著皮膚，傳來一陣激靈。

四面都是灰色的墻壁，頭頂只有一盞白熾。

但是現在的她坐姿端正，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

她神情甚至相當平靜，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個剛被強行從自己主辦的比賽現場“請”過來的倒霉蛋。

不過說實話，她已經就這么枯坐了大概有十分鐘。

但門口兩個黑衣制服男跟門神一樣杵著，完全沒有要跟她聊天的意思。

再怎么說，強裝淡定的沈知秋也開始感到有些無聊了。

“吱呀——”厚重的金屬門被推開。

走進來的是一個男人，很高大，穿著和外面那些制服人員同款的黑色制服，但氣場完全不同。

他看起來五十歲上下，最引人注目的是從他左邊眉角一直劃到嘴角的猙獰刀疤。

那道疤痕破壞了他原本還算端正的五官，但也給他帶來了幾分兇悍。

男人徑直走到沈知秋對面坐下：“沈知秋小姐，初次見面。”

沈知秋扯了扯嘴角：“所以大費周章地把我的比賽攪黃，還把我請到這種地方喝茶到底是為了什么？”

“既然你那么直爽，我也不廢話了。”他向前傾了傾身子，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炬：“我們中止你的比賽，的確不是因為它不合規。”

“說白了，你們這種小打小鬧的賽事，只要不出人命，我們都懶得管。”

“那你這是？”沈知秋眉頭緊鎖了起來。

刀疤男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你的比賽里，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唐倩？”沈知秋脫口而出。

“看來你自己也知道。”刀疤男沉聲說。

沈知秋側了側頭：“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這件事很容易猜而已。”

“事先說明，我只知道唐倩是我簽約的一個新人選手而已。”

“新人選手？”刀疤男從文件袋里抽出一張照片，推到沈知秋面前。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在很遠的地方用長焦鏡頭拍攝的。

而照片的中心，是一個看起來比現在還要年幼許多的唐倩。

她渾身是傷，眼神空洞，拳頭上正沾著血。

“這是唐倩小時候？”沈知秋疑惑道。

“沒錯。”刀疤男應了一聲，然后問，“沈知秋小姐，你聽說過‘鬼蛇’這個名字嗎？”

鬼蛇，這是一個聽起來像個中二病晚期患者會取的名字。

“好像很久以前聽過。”沈知秋嘟囔道，“好像是新聞上？”

不過就跟很多人一樣，這種在電視上被一筆帶過的新聞，根本不會被放在心上。

“既然你有印象，那就好說了。”

“這一個已經覆滅了的暴力集團。他們做過很多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鬼蛇以開辦福利院的名義，在全國各地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

“然后，把她們培養成了人形兵器。”

沈知秋臉上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了。

此時此刻的她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人形兵器？福利院？暴力集團？

這些詞匯組合在一起，聽起來就像三流動作電影的劇情簡介。

不對，她自己也有系統，那她豈不是三流小說的女主？

“這些被培養出來的孩子，被他們稱為‘鬼人’。”刀疤男的目光鎖死在沈知秋的臉上。

“她們每一個都經過了無數次的實戰練習，身體的強度和戰斗的本能，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人類的范疇。”

“像這樣的人，一旦出現在社會上，你覺得會是一件多么危險的事情？”

刀疤男的聲音將沈知秋從雜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現在告訴我，你是怎么找到她的？你把她弄到擂臺上來，又到底想做什么？”

“說實話？”沈知秋試著問。

“說實話。”刀疤男面無表情地說。

“首先，我是一個因為受傷而退役，窮得快要吃不上飯的前格斗選手。”

“我找到她，是因為她自己找上門來的。”

“她說她想打架，我看她身手不錯就簽了她。”

“事情就是這樣。”沈知秋一臉無辜地說。

刀疤男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你以為憑你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能撇清關系？”

“不然嘞？你這展開本來就有點太超綱了，我只是想搞個比賽賺點小錢而已。”

“現在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我在拍電影。”她指了指自己，語氣里充滿了怨念。

“所以，唐倩犯事了嗎？”她話鋒一轉，反問了刀疤男一句。

“截至目前，沒有。”刀疤男沉吟了片刻，說。

“但沒人能保證她在未來不會動手。”他說，“只要是‘鬼人’就需要納入觀察。”

“那家伙一直在說無聊。”沈知秋冷不丁地跟刀疤男說了一句。

“什么？”刀疤男不解地看著沈知秋。

“你還沒理解嗎？”沈知秋嘆了一口氣，攤開自己的雙手，“越是壓抑這家伙，就越容易出事。”

她很老實地將唐倩比賽的目的告訴了對方，然后嚴肅地問：“如果找不到能滿足自己的對手，她會干出什么事？”

刀疤男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陷入了深思。

他抬起自己的手，跟沈知秋說道：“我去打一個電話。”

半個小時之后，他再一次回到了沈知秋面前。

并且這次他還將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沈知秋，讓沈知秋一臉懵逼。

“我叫陸正，有什么問題可以打這個電話給我。”陸正凝視著沈知秋，說。

“我有點不太理解。”沈知秋欲言又止。

陸正面無表情地對她說：“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沈知秋不由得喜出望外。

“對，現在就可以走。”他俯視著沈知秋，“我們覺得你的想法不錯，但是我們仍然會監視唐倩。”

想起自己的比賽后，她忍不住問：“那我的比賽怎么辦？”

“中止，這次就別辦了。”陸正說完，他不再看沈知秋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審訊室。

“砰——！”厚重的金屬門在身后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沈知秋伸了一個懶腰：“罷了，反正算是能走了。”

能這么快被放走，也是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