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川看向女婿：“哦？你有別的想法？”

陸舟本來不想說生意上的事，可既然老丈人問起，他也只能回答了。

“我最近打聽了一些消息，也在琢磨政策風(fēng)向。我們這邊很多企業(yè)對銅材的需求很大，供應(yīng)卻遠遠不足。”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桌上認真傾聽的家人，繼續(xù)道：

“現(xiàn)在國家是‘雙軌制’，計劃內(nèi)的銅材，價格被卡得死死的，憑票供應(yīng)，根本不夠用。可計劃外這一塊……缺口大得很！好多廠子拿著錢都買不到料，急得跳腳。”

“而且從最近的新聞報道來看，我預(yù)計接下來國家在這方面會有所動作，生產(chǎn)資料可能會很緊俏……”

陸舟一口氣發(fā)表了一大通對于當(dāng)前經(jīng)濟形勢的判斷，說得條理分明，頭頭是道，把飯桌上的其他人都聽懵了。

轉(zhuǎn)換價格形成機制……擴大市場調(diào)節(jié)范圍……逐步實現(xiàn)國家調(diào)控市場……

林家這位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的女婿，啥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

他說得這些內(nèi)容，甚至連自認為見多識廣的林洛川都覺得有些超綱。

林景輝道：“按你這么說，雙軌制一旦放開，接下來價格不是得亂套？”

陸舟點點頭：“價格會有點亂，但機會也在這里頭，關(guān)鍵是怎么做，就拿我看好的銅材為例，我預(yù)計價格很快就會大漲。”

林景輝想了想，又問：“會不會有很大風(fēng)險？”

陸舟自信道：“一切風(fēng)險都源自對流程把控的不足。我認為只要摸清門路，找到可靠的上游供貨源頭，確保東西沒問題。再從下游找到真正有實力、守規(guī)矩的買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清，不拖不欠。這樣操作，在當(dāng)下環(huán)境幾乎談不上什么風(fēng)險。”

趙春梅問：“倒賣銅材……這事國家讓做嗎？”

陸舟解釋道：“計劃內(nèi)的銅材肯定不行，但計劃外的按市場價交易，管得沒那么嚴(yán)。更穩(wěn)妥的是找個企業(yè)掛靠一下，那就百分之百合法了，這方面我也會安排妥當(dāng)。”

林洛川聽得很專注，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著桌面。

他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消化陸舟的話，又像是在做什么決定。

終于，他緩緩開口：“阿舟，你剛才提到打算去海城看看……你二姨父在海城物資局工作，你若想了解什么情況，可以找他問問。”

林洛川指的二姨父是陳淑萍妹妹的老公董志超。

“二姨父在物資局工作，那找他了解情況簡直再理想不過！”陸舟道，“爸，您把二姨父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這樣我去海城就不用兩眼一抹黑的到處亂闖了。”

以陸舟現(xiàn)在的見識、閱歷，以及對未來的精準(zhǔn)把控，用不著任何熟人，他就能把一切計劃安排的井井有條。

可老丈人主動給他牽線搭橋，這份好意他當(dāng)然不能拒絕。

更何況這對他來說確實是便利條件。

既然有路可以走，干嘛還要摸著石頭過河呢？

沒苦硬吃，不是美德，而是有病。

“志超這個人不太好說話。”陳淑萍皺眉道，“而且他只是物資局的倉庫管理員，又沒多大權(quán)力，找他有用嗎？”

林洛川道：“只是找他了解下情況，又不是需要他批什么條子。”

一家人繼續(xù)邊吃邊聊。

趙春梅突然放下筷子，臉上帶著幾分猶豫：“那個……其實我今天也有一件事想跟大家說。”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到她身上。

林景輝疑惑地看著妻子：“什么事？”

趙春梅深吸了一口氣：“百貨公司今年很多人都出來了，我……我也想辦個停薪留職。”

林婉儀道：“阿嫂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趙春梅沒什么底氣道：“想出來做點小生意，但具體做什么還沒考慮清楚。”

“胡鬧！”林景輝皺眉道，“你就算要停薪留職，起碼也得考慮好下一步再說。”

這年頭，甌城這邊下海經(jīng)商的人很多，所以當(dāng)一個甌城人決定主動拋開“鐵飯碗”的時候，受到的家庭阻力并不會特別大。

林景輝之所以表示反對，并不是反對做生意這件事，而是反對妻子什么都沒想清楚就貿(mào)然打算跳出來。

林洛川、陳淑萍的想法跟兒子類似，不過身為公公、婆婆，他們不好對兒媳婦的想法表達過多反對意見。

既然兒子已經(jīng)開口，他們也就沒必要多說什么。

趙春梅被丈夫的話堵得臉色微白，嘴唇動了動，想反駁又似乎底氣不足。

陸舟突然開口：“我很看好接下來的服裝生意，尤其是女裝。”

“我也考慮過開家小店賣女裝，不過……”女人頓了頓，“現(xiàn)在做服裝生意的人已經(jīng)很多了，我怕競爭太大。”

“離市場飽和還差遠了。”陸舟緩緩道：“接下來人們生活水平會不斷提高，市場規(guī)模只會越來越大。而且這生意的關(guān)鍵還不是市場規(guī)模，而是經(jīng)營者的眼光，只要找準(zhǔn)款式，買家就會絡(luò)繹不絕。”

趙春梅眼前一亮，感覺妹夫的話很有道理。

而且她自認為眼光還是很不錯的，這一點對賣女裝的人尤為重要。

林婉儀心想：丈夫跟方芳正在合作搞女裝，嫂子若從事服裝生意的話，正好可以給她提供便利。

不過這事她沒有開口。

畢竟陸舟跟一個寡婦合作，說出來難免會讓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

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可其他人未必相信。

“阿舟，我若做女裝生意，你可得給我提供些建議。”趙春梅道，“婉儀可是在我們面前吹過牛，說你都能梳子賣給和尚。”

“我哪有這么說！”林婉儀撇了撇嘴，“阿嫂，你這是在斷章取義。”

“哈，別說這么文縐縐的話，我文化水平?jīng)]你們兄妹高，聽不懂什么斷章取義，總之我若真出來做生意的話，你男人肯定不得清閑，我大概會有很多問題得向他討教。”

“沒問題。”夫妻倆異口同聲回答。

林景輝心里對妻子做生意的事還是沒底，但見她此刻眉飛色舞的樣子，又不好太掃興，便選擇保持沉默。

“爸爸，這個好吃！”

小語薇抓著一塊被自己啃了一半，還帶著口水的排骨，突然塞進爸爸嘴里。

陸舟猝不及防，但對女兒的“投喂”，他也只能照單全收。

輕松、溫暖……

全桌人看著這對父女的互動，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舟很清楚，這便是他值得付出一切去守護的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