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看見林淵，腳步猛地頓住，下一秒就撲了過來，拳頭帶著哭腔砸在他胳膊上：“你個混蛋！真的嚇死我了！”

力道不重，更像是在發泄后怕。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掉，砸在林淵的手背上。

“我沒事。”林淵抬手想拍她的背，又覺得不妥，手懸在半空，最后只是低聲道，“讓你擔心了。”

蘇漾甩開他的手，別過臉抹眼淚，聲音哽咽：“誰擔心你了……”

話雖如此，肩膀卻在微微發抖。

旁邊的工作人員輕咳一聲：“兩位，情緒穩定下，我們還有些問題要問。”

蘇漾吸了吸鼻子，坐直身體，只是眼眶依舊紅著，時不時瞟向林淵，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消失。

領頭的人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姓陳，手里拿著平板電腦，上面記錄著之前的口供。

他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林淵身上，語氣平靜卻帶著壓力：“林先生，根據現有情報，那只鬼娃一旦發起游戲，會殺死所有犯規的玩家。我們想知道，你是怎么在它手下活下來的？”

林淵的心猛地一緊。

【叮！警告！最好不要透露絕影劍仙、流光道主的存在。絕影劍法、追星踏月步最好也不要透露。請宿主自行編造合理說辭，確保核心秘密不被泄露。】

林淵心頭疑惑，忍不住在心底追問：“為什么？”

【詭異降臨后，就算大多數人心懷正義，可總有那么一小撮人，想法偏得離譜。他們反倒覺得，這些詭異是神罰，是來清算人類罪孽的。不光不害怕，不想著反抗，反倒把詭異當神佛似的崇拜著。在他們眼里，像絕影劍仙、流光道主這種能跟詭異硬碰硬的強者，哪是什么人類的救星？簡直是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絕影劍仙和流光道主她們這些強者雖然實力頂尖，但現在被困在規則里，這反倒成了對她們下手的最佳時機。我不是說這些人有問題，可問題在于，根本分不清到底誰藏著壞心思。所以眼下最穩妥的法子，就是把這個秘密捂嚴實了，等她們脫困再說，貿然說出去，就連宿主也會陷入危機。】

林淵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前世看過的三體，明明知道對方藏著惡意，可總有那么些人，偏偏要盲目地崇拜，甚至拼盡全力去阻止人類自救。

他當即說道：“當時我被詭異追著往樓下跑，腳下一滑摔下了樓，再爬起來時，就發現自己在一條長得看不到頭的走廊里。”

陳調查員的筆尖在記錄本上頓了頓：“什么樣的走廊？”

“跟工廠辦公樓的走廊一模一樣。”林淵抬眼，“白墻、瓷磚地，但怎么跑都跑不到盡頭，每當我進入盡頭的門，就會發現自己出現在了起點，我跑了很久，累得實在撐不住，靠著墻喘氣時，突然腳下一空，像是踩碎了什么……再睜眼，就回到了現實里。”

他沒提“無盡回廊”四個字，按照正常思路，他是不可能知道無盡回廊的名字。

陳調查員筆尖在記錄本上劃過，抬眼追問：“還有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

“出來后，我想看看過去了多久，結果我的表指著十一點零五分，但實際上都已經是晚上六七點的樣子了。”林淵取下手表。

陳調查員接過手表仔細端詳，金屬表鏈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秒表走著，沒有壞的樣子。

陳調查員說道：“蘇小姐說你為了救她，觸發了詭異的殺人規則，但是卻躲過了詭異的攻擊，這是什么情況？”

“每次那詭異動手時，都會帶起一股子怪風。可能我平時跑客戶整天在外面瞎轉悠，腿腳比一般人利索些，好幾次都是擦著邊兒勉強躲開。但能感覺到那東西攻擊越來越狠，速度也越來越快，要不是掉進那條怎么跑都跑不到頭的走廊，現在估計真交代在那兒了。”

末了，他抬眼看向對面的隊，試探著問道：“您那邊……那個詭異，后來解決了嗎？”

他當然知道鬼娃已經死了。

但他沒法解釋啊！

詢問室里安靜了片刻，陳調查員合上記錄本：“那詭異應該是離開了，初步判斷，你可能卷入了循環空間一類的地方，這種情況在詭異事件中不算罕見。后續如果有需要，可能還會請你們配合調查。”

他站起身，“兩位可以先離開了，記得保持通訊暢通。”

……

回到蘇漾家中，兩人實在是太累了，隨便吃了點東西，洗了個澡，就沉沉睡了過去。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鉆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道細長的光帶。

林淵睜開眼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洗發水香味，蘇漾的頭發散在他胸口，像團柔軟的墨色云朵。

昨晚倒頭就睡時還隔著半尺距離，不知何時已經纏在了一起。

蘇漾的手搭在他腰上，呼吸均勻，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褪去了平日的張牙舞爪，倒顯出幾分難得的溫順。

林淵抬手想碰她的頭發，指尖剛要觸到，蘇漾突然睫毛顫了顫，醒了。

四目相對的瞬間，空氣仿佛凝住了。

蘇漾猛地別過臉，耳根紅得快要滴血，手卻沒松開，反而往他懷里縮了縮，聲音悶在被子里：“醒了就起來……”

林淵低笑一聲，揉了揉她的頭發：“不急。”

有些事不用說，肌膚相貼的溫度，掌心傳來的心跳，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晨光慢慢爬滿床沿，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從工廠的驚險說到異務局的盤問……

氣氛到了，他們像兩只剛從風雨里歸巢的鳥，用體溫互相取暖。

直到陽光曬得被子發燙，蘇漾才推著他起來：“我去做飯，你先歇著。”

她穿好衣服，系上圍裙時，身體還有點不自然，卻透著股把日子過下去的認真。

林淵靠在床頭看她進廚房，聽著里面傳來淘米聲、切菜聲，心里踏實得不像話，在這詭異橫行的世界里，這樣的煙火氣比任何承諾都讓人安心。

他閉上眼想歇會兒，沒兩分鐘，廚房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是碗筷摔在地上的脆響。

林淵心臟猛地一縮，幾乎是彈起來沖向廚房。

推開門時，他沒有看到蘇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