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在風中翻卷,飄落在林暖的制服肩章上。她站在快遞站對面的咖啡館,透過落地窗觀察齊墨的一舉一動。三天了,自從天文臺那場量子風暴后,世界似乎被某種力量溫柔地重置——第七處的檔案里沒有血薔薇的記錄,莫教授不再提起時之紋,就連陳銳的仿生義肢也變成了普通型號。
但照片還在。
林暖從戰術腰包抽出那張嶄新的照片。晨光下,齊墨的笑容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松弛感,天文臺背景里甚至能看到幾只飛鳥——這與現實嚴重不符,那座廢棄建筑周圍早因輻射超標成為死寂區。
“您的黑咖啡。“服務員放下杯子,好奇地瞥了眼照片,“這是新開的觀景臺嗎?“
“只是舊照片。“林暖用指腹摩挲相紙邊緣。當觸碰到齊墨的影像時,嫩粉色紋路突然在皮下微微發燙,像在回應某種召喚。
玻璃門被推開,風鈴驚起一串清脆聲響。齊墨端著快遞盒站在門口,制服袖口卷起,露出手臂上看似普通紋身的時之紋。陽光穿過他的發梢,在柜臺投下淡金色的光斑。
“林隊長。“他的聲音比記憶中低沉,“有您的包裹。“
林暖的指尖在碰到快遞盒的瞬間,照片突然從她指間滑落。齊墨彎腰去撿,后頸處的皮膚在衣領間一閃而過——那里本該有火焰紋身留下的疤痕,現在卻光滑如初。
“這是...“齊墨凝視著撿起的照片,瞳孔微微擴大。他的右手無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后頸,這個動作讓制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內側的嫩粉色光點——與林暖胸口的紋路同頻閃爍著。
咖啡館的音響突然爆出電流雜音。當肖邦的《雨滴前奏曲》響起時,齊墨的表情凝固了。他的嘴唇顫抖著吐出幾個音節,卻被突然炸響的咖啡機轟鳴淹沒。
“你說什么?“林暖向前傾身。
齊墨卻像突然驚醒般后退半步。當他再次抬頭時,臉上已經恢復快遞員式的標準微笑:“需要幫您拆包嗎?“
包裹里是個鉛制盒子,內側襯著某種生物基質。林暖在第七處實驗室打開它時,莫教授的老花鏡片上反射出詭異的七彩光斑。
“這是...“老人用鑷子夾起盒中的膠片,“量子顯影技術的產物。“
膠片在紫外燈下顯現出十二層重疊影像。林暖湊近觀察,發現每層都記錄著不同時間點的天文臺:
第四層:初代正在調試環形裝置;
第七層:血薔薇們手捧棱鏡站成圓圈;
最底層:齊墨將銀色芯片嵌入墻壁裂縫。
“看這里。“莫教授突然用激光筆指向第七層影像的角落。放大三十倍后,能看到血薔薇們的影子與本體不匹配——那些影子在墻上組成完整的時之紋圖譜!
實驗室的警報毫無征兆地響起。全息屏彈出紅色警告框:【檢測到時空波動】。林暖沖向窗邊,只見城市上空浮現出稀薄的彩虹光暈,正好籠罩著快遞站所在的街區。
“閉環還在繼續。“莫教授的聲音帶著她從未聽過的恐懼,“有人篡改了初代的終極指令...“
林暖的通訊器突然震動。匿名訊息顯示著快遞站的監控畫面:齊墨正在倉庫里用銀粉繪制某種復雜圖案,他的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當畫面放大時,能看到他的瞳孔里跳動著微型血薔薇影像!
“是量子寄生。“莫教授拽住她的胳膊,“血薔薇集群的意識在通過他重組!“
暴雨突至。林暖踹開快遞站后門時,齊墨正跪在倉庫中央。他的右手已經完全銀粉化,納米機器人在地面蝕刻出與照片背景相同的天文臺全景。更可怕的是,他的影子在墻上獨立行動——正在拆解某個隱形裝置!
“齊墨!“林暖的戰術匕首抵住他咽喉。
男人緩緩抬頭,右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左眼卻泛著血薔薇特有的機械紅光。當他開口時,聲音像壞掉的收音機般夾雜著雜音:“你...不該...來...“
銀粉突然暴起,在空中組成初代實驗室的結構圖。林暖看到圖上標注著十二個紅點,連起來正是嫩粉色紋路的形狀。其中第十一個紅點閃爍著,位置對應快遞站倉庫的坐標!
“第十一個閉環點。“齊墨的聲音突然清晰,“血薔薇...在這里...藏了...“
他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銀粉如退潮般縮回右手,露出皮膚上觸目驚心的量子灼傷。當林暖扶住他時,發現他后頸處嵌著塊微型芯片——正是照片里他在天文臺嵌入墻壁的同款!
“拆...掉...“齊墨用盡力氣抓住她的手腕。他的瞳孔在人類與機械狀態間瘋狂切換,“否則...十二...次日落...后...“
倉庫燈泡突然炸裂。在黑暗降臨前的瞬間,林暖看見墻上影子突然撲向自己,而齊墨用身體擋在了前面。
醫療艙的藍光下,齊墨的銀粉化仍在緩慢蔓延。林暖坐在監護儀前,手里捏著從他后頸取出的芯片。莫教授用電子顯微鏡觀察后,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這不是控制芯片。“他調出放大萬倍的圖像,“是記憶存儲體。“
圖像顯示芯片內部有十二個記憶扇區,每個都標記著不同日期。最近的那個扇區里,存儲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血薔薇原型體將芯片植入昏迷的齊墨體內,同時輕聲哼唱著搖籃曲。
“她在制造載體。“莫教授的聲音發抖,“當十二個扇區存滿時...“
林暖的通訊器突然響起警報。第七處衛星監測站發來緊急通報:城市上空出現七道彩虹光暈,正以快遞站為中心形成干涉圖案。計算顯示,完整閉環將在72小時后形成!
“還有三天天時間。“林暖攥緊芯片。當她看向醫療艙里的齊墨時,發現他的右手食指正在床單上輕輕劃動——是摩爾斯電碼!
【S-O-S】
【M-E-M-O-R-Y】
【B-O-X-7】
林暖突然沖向醫療艙的儲物柜。在第七個抽屜里,她找到個銹跡斑斑的鉛盒,內側用銀粉刻著:【當鑰匙找到載體時】
鉛盒打開的瞬間,嫩粉色紋路如活物般躍出。它們與林暖胸口的紋路共振,在空中拼出完整的時間之冢結構圖。最令人震驚的是,圖上標注著第十三個隱藏節點——臨江觀測站的地下七層!
“原來閉環有第十三個點...“莫教授的聲音突然年輕了二十歲。當林暖轉頭時,看見老人的皺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血薔薇在時間線上動了手腳。“
觀測站的地下通道比記憶中更潮濕。林暖舉著紫外線燈,看著墻上的銀粉標記隨光照顯現。它們不是文字,而是用納米機器人繪制的簡易時之紋——齊墨的風格。
第七道氣密門前,嫩粉色紋路突然劇烈灼燒。當林暖忍痛將紋路貼在識別區時,門縫里滲出刺眼的七彩光芒。
門后是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十二個血色旗袍的虛影,她們環繞著具透明棺槨——里面沉睡著穿快遞制服的齊墨,他的銀粉化程度已經超過90%。
“終于來了,我的鑰匙。“十二個血薔薇同時開口,聲音像壞掉的八音盒般重疊回蕩,“載體已經準備好迎接最終融合。“
林暖的匕首掉在地上。她這才明白為什么照片里的天文臺有飛鳥,為什么齊墨的紋身會泛出嫩粉色——這個球形空間根本不在正常時間線上!它是血薔薇用彩虹能量制造的時空夾縫,里面存放著所有被閉環吞噬的可能性。
“你以為在救人?“血薔薇們的旗袍突然變成嫩粉色,“看看這個。“
她們揮手展開全息投影:初代實驗室的最后一夜,年輕的林暖(不,是第零號原型體)自愿走進培養艙,讓初代將母性人格從血薔薇體內剝離。但畫面角落,真正的血薔薇正將某種銀色液體注入初代的咖啡。
“他才是第一個被寄生的。“血薔薇們輕笑,“我們只是完成他未盡的實驗。“
嫩粉色紋路突然脫離林暖的身體,在空中組成鑰匙形狀。當它插入棺槨的瞬間,整個球形空間開始播放被篡改的記憶——原來初代早就預見閉環的危險,暗中準備了第十三個節點作為逃生艙!
“可惜你忘了...“林暖突然笑了。她扯開制服領口,露出胸口真正的紋路——那不是嫩粉色,而是初代實驗室的深藍,“我從來不是鑰匙。“
紋路暴漲成光刃刺向血薔薇們。在她們尖叫著重組防御時,林暖沖向棺槨,將鉛盒里的銀色芯片按在齊墨眉心:
“醒來吧,載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