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天際泛起一抹酡紅，將魔都郊外的天際線灼燒出暖金色的輪廓。斑駁的鐵皮門頭上，“勝利玩具廠”五個楷體大字被斜陽拉出細長的影子。

陳默此時正站在這家玩具廠的廠門前。

就在剛剛，他和王二吃飯的時候，聽他說起這家玩具廠的破事兒。

這廠子早些年靠山寨奧特曼玩具發家，結果前兩年被版權方給告了，賠錢賠到褲衩都不剩。

去年老廠長兩腿一蹬走了，留了個海歸閨女收拾爛攤子。

那姑娘剛開始還挺有沖勁，非要搞什么正版授權，結果越折騰越完蛋，現在外債堆得比那三層廠房還高。

這會兒正尋思著找下家接手呢。

思索中，一個穿著紅色旗袍，腳踏紅色高跟鞋的女人迎著風朝他走來。

剛剛她收到陳默的信息，特地來門口迎接。她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只見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襯衫，手上拎著一個公文包，笑起來感覺讓人如沐春風……

她迎上去握手。

“陳總，”她朝陳默點頭示意，“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關于你說要收購這間工廠的事情……”

“葉總，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

“不好意思，陳總，請隨我來。”

倆人一前一后，朝著葉秋語的辦公室走去。

這家興建于上世紀90年代的工廠，傳到她手里的時候，已經是千瘡百孔。

和那些“負二代”不同的是，葉秋語沒有選擇放棄，她快速地調整了戰略思路，在一定程度上優化了人員組織，并有意無意地開始尋找與版權方的合作機會。

但是面對這家興建于上個世紀的老廠房，大部分版權方都無意授權，或者就是索取天價的授權費。

這讓她一度很是頭疼。

嘗試了諸多辦法之后，葉秋語發現自己并沒有能力經營好這家工廠，隨著那些催債人隔三差五地上門，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賣掉這間工廠。

進入辦公室之后，葉秋語給陳默泡上了一杯綠茶。

陳默則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星空互娛】？”葉秋語接過名片，面露訝色，“陳總，你一家娛樂公司為何……為何會考慮收購玩具廠？”

“在你看來，這是一家普普通通的玩具廠，但是在我看來，這是一次機會。”

“機會？”

葉秋語坐在他的對面，看著陳默一絲不茍的樣子。

“我來之前已經了解過你們廠里的近況，”陳默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可以說，情況非常不好……”

“你要賣掉這個玩具廠，我可以理解。但是葉總，您就不考慮考慮，再給工廠一次機會？”

葉秋語聽聞后，臉上的神情逐漸嚴肅。

只見她雙腿輕輕并攏，紅色高跟鞋之上，一截雪色小腿從紅色旗袍下擺探出來。

“陳總，這個玩具廠我已經決定賣掉它了。目前我考慮100萬將它轉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繼續詳談，其他的不必多說……”

陳默點了點頭。

桌子上的茶杯里騰起裊裊輕霧，葉秋語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見陳默不語，葉秋語咬了咬牙，

“80萬，這是我的底線。”

催債人三番五次上門，她也沒辦法……

而且廠里的機器都是90年代的產物，很多已經破舊不堪，如果要繼續生產，這里面的機器年內必須都要更換。

這無疑又是一筆大的開支……

不如趁這家玩具廠還有一些價值，趕緊脫手。

但是很遺憾，她無法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一絲表情。

眼前這個五官看起來十分俊朗的年輕人，似乎有著和他年紀不相仿的成熟，看來這場談判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

“葉總，你現在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是不是版權的問題？如果我能給你搞到版權……”

陳默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不再言語。

葉秋語聽聞瞳孔驟縮……她挺直了腰板，神情有些激動。

“陳總，您意思是……您能幫我解決版權問題？”

陳默點了點頭，隨后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一眼手腕上閃閃發光的金表。

“葉總，您看現在也已經是晚飯時間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談？”

“……”

員工食堂內。

葉秋語先是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瘋狂炫了兩碗米飯，然后又看著他舉止優雅地往飯盒里打菜。

說是這個食堂阿姨燒飯很好吃，讓他想起了媽媽的味道。

問能不能打包一份帶走……

葉秋語還沒點頭，就看他已經往打包盒里打菜了，而且一下子打得還挺多……

當然不是心疼這點飯錢，主要這貨說能幫自己解決版權問題。但是自從他進入食堂后，就光顧著吃了。

莫不是一個來騙吃的？還連吃帶拿？

“陳總，我想請問一下，關于你剛剛說的版權問題……”

“版權從來就不是問題……”陳默放下打包盒，喝完最后一口湯，拿起面紙擦拭嘴角，“如果你覺得簽下版權很難，有沒有想過自己造一個IP？”

“IP？”葉秋語顯然對這個新詞不太了解。

“我們傳統的做法，往往都是將電影或是動漫里的形象通過授權的方法拿到版權，然后建模，開始批量生產玩具……而自己造IP，就是我們先建模，然后注冊商標，最后再推廣出去，這樣版權就抓在自己手里。”

“推廣？怎么推廣？你知道推廣要多少錢嗎？”

葉秋語撇了撇嘴，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葉總，您忘記我是做什么的？我是一家娛樂公司的老板，我的本職工作其實是拍電影。”

說完，陳默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白紙，上面畫著一個類似長著綿羊頭的奧特曼，線條狂放，構圖抽象……

“這是我花費重金聘請的海內外知名藝術家……呃，隔空指導而成，歷時九九八十一秒的嘔心瀝血，才能讓這個全新的IP形象，綻放出屬于華夏文明的獨有的、堪比蒙娜麗莎微笑的神秘光芒——當然，如果您瞇起眼睛離遠看的話。”

葉秋語接過白紙，疑惑地瞥了一眼。

“這是什么玩意？”

“奧特羊。”

“奧特羊？”

奧特曼她知道，最近魔都到處都在宣傳這樣，奧特羊還是第一次聽說。

“是的，我們【星空互娛】近期準備拍一部中外合拍的大片，這個奧特羊是這部電影里的重要角色，如果葉總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將這個形象免費授權給您。”

“免費？”

白紙上的奧特羊看起來雖然有些怪異，但是，葉秋語不得不承認，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確實能讓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對小孩子們。

如果借助電影的效應，這個奧特羊一炮而紅也不是不可能……

“是的，完全免費！”

“那我需要做什么？”

葉秋語捏緊了那張畫著奧特羊的白紙，神情有些激動。

“嗯……幫我做一個宣傳……就是你把這個，主要是這個羊頭形象做出來，就是可以套在頭上的那種。到時候方便我們工作人員戴著這個羊頭給電影做宣傳……”

“其他呢？”

“工廠里有沒有那種特別大的玩具？”

“特別大的？”

“比如摩天大樓之類的……”

葉秋語搖了搖頭，你問她有沒有玩具車，倉庫里倒是有一堆。這種摩天大樓玩具，沒有小孩子會喜歡的……

“倒是有一個一米多高的埃菲爾鐵塔……不過小孩子應該不會喜歡……”

陳默眼睛一亮，“除此之外呢？”

“有個比較大的火箭發射站，那個我們沒出樣，但是男孩子應該會很喜歡的，就是要花時間拼……”

他的眼睛更亮了，“還有呢？”

“玩具停車場，三層的那種，也是要花時間拼的，拼起來大概也有一米多高，哦，對了，我們還會送一百多輛玩具車。”

“夠了夠了……”陳默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陳總，您這是要送個禮物給小朋友？要不你到我們倉庫里再看看，里面還有不少玩具呢……”

“不了不了，那幾樣玩具你先給我保留好，我回頭來拿。然后……奧特羊我就授權給你了哈，你們抓緊時間，先把圖紙畫出來。”

葉秋語點了點頭，她心里還是有一些擔憂。

“那咱們這部電影大概什么時候上映啊？”

“快了快了，不行就下個月吧。”

“啊？”

什么叫不行就下個月？

這電影上映時間這么隨意的嗎？

而且，這部快上映的電影，為何現在看不到任何宣傳？

現在外面電影廣告宣傳最多的就是黃導的《奧特曼》了，據說《奧特曼》7月上旬就會上映，這部電影也在下個月，這不是明擺著要撞檔嗎？

“那個陳總，我能冒昧地問一下，咱們這部電影，準備花多少錢做宣發？你知道的，這個形象要想火，必須要有足夠的媒介做宣傳。”

陳默把飯盒放進公文包里，低頭思索了一下。

“宣發這塊……整體投入大概不到一千萬吧。”

“放心，這部電影的資金非常充足，而且我已經跟資本商量過了，屆時我們上映前，《奧特曼》所有的資源均可為我們所用。”

“為你們所用？怎么用？”

“這個屬于商業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