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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各懷心事

  • 具臨之極惡都市
  • 暮古秋寒
  • 9819字
  • 2025-07-24 17:36:00

第二天白天

正午的陽光,帶著夏天特有的慵懶暖意,斜斜地穿過志陽大學女生宿舍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條狹長的光斑。宿舍里異常安靜,只有空調運作時發出的微弱嗡鳴。

影寒蜷縮在靠窗的上鋪,整個人陷在柔軟的薄被里,睡得昏天黑地。昨晚的經歷——浮屠塔的神秘、魅姬的邀請。

還有夢中齊思瞞的異常力量、以及那場發生在城市陰影中的追逐——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魘,榨干了她所有的精力。直到接近正午,宿舍門被“哐當”一聲推開,一個活力四射的身影帶著一陣清新的風沖了進來,才打破了這片沉寂。

“影寒!影寒!我的天,你怎么還在睡?太陽曬屁股啦!”司徒泠鳶咋咋呼呼的聲音像小喇叭一樣在安靜的宿舍里回蕩。她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影寒床下,踮著腳尖,努力探著腦袋向上看。

映入眼簾的是影寒那張平日里清冷精致的臉,此刻卻帶著明顯的倦怠。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唇微微抿著,眉頭似乎還殘留著昨夜未散盡的凝重。

司徒泠鳶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她從高中開始就認識影寒,深知影寒的自律近乎苛刻,像這樣睡到日上三竿的情況從未有過。她立刻想到了最壞的可能,一股無名火“噌”地冒了上來。

“影寒?醒醒!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還是……還是那個齊思瞞欺負你了?!”司徒泠鳶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怒和擔憂,“那個沒良心的男人!他要是敢動你一根頭發絲,告訴我,我立刻找人廢了他!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影寒被這連珠炮似的聲音和搖晃床鋪的動作徹底驚醒。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野模糊了幾秒才聚焦在泠鳶那張寫滿焦急和義憤填膺的小臉上。大腦像是灌了鉛,運轉得異常緩慢,昨夜零碎的記憶碎片在意識深處翻涌,帶來一陣陣鈍痛。她花了好幾秒鐘,才把司徒泠鳶的話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影寒無奈地嘆了口氣,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和沙啞,“泠鳶……安靜點……我沒事……”她掙扎著撐起上半身,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只是昨晚……熬得太晚了。跟你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劇本,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她頓了頓,看著泠鳶依舊氣鼓鼓、一臉“我不信”的表情,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驅散腦中的混沌。她伸出手,越過床欄,準確地抓住了泠鳶放在床邊、因為激動而微微握緊的小手。女孩的手心溫熱,帶著一點點汗意,這份真實的觸感讓影寒混亂的心緒稍稍安定。

“泠鳶,大小姐,”影寒的語氣帶著一絲安撫,也有一絲不容置疑的認真:“我知道,你們司徒家是志陽市的擎天巨擘,跺跺腳半個城市的經濟都要抖三抖。我承認,錢權是這世上最鋒利的武器之一。”她看著泠鳶的眼睛:“但是,真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錢砸開,用權壓平的。有些東西……復雜得很,超出我們的想象。”她想到了浮屠塔,想到了魅姬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想到了光明教廷那深不可測的力量漩渦,還有那些在城市陰影里潛行的、名為“掠食者”的存在。

司徒泠鳶聽著影寒少有的、帶著點語重心長的話,看著她眼底深處難以掩飾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滿腔的怒火和“護犢子”的沖動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她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哦”了一聲,像只被主人訓斥了的小貓:“那……那好吧。看來你不需要我的‘鈔能力’了……”她小聲嘟囔著,但還是仔細地觀察著影寒的臉色,“你沒事就好。既然熬了夜,那再睡會兒吧?你下午沒課,我下午就一節選修課,況且現在時間還早呢,才十一點多。”

對于影寒的課程表,泠鳶簡直比對自己的還要熟悉。自從高中時在新生報到那驚鴻一瞥,被影寒那種清冷疏離又帶著致命吸引力的氣質俘獲后,司徒泠鳶就化身成了她的頭號“課程表同步器”,無時無刻不再確實自己的課程是否與影寒的一致,這讓上高中的影寒無比的無奈,誰家一個班級的課程表能有兩個樣的……

而這個情況到了大學更加的嚴重,因為課程真的變得不同,尤其是選修課……這個每周一拿到新課表,第一件事就是和影寒的對比,但凡發現重合的課程,哪怕是自己最討厭的《高等數學》,也能讓她雀躍半天,覺得那是上天賜予的獨處時光。能和影寒坐在同一間教室里,聽同一個老師講課,哪怕只是看著她的側影,對司徒泠鳶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看著司徒泠鳶悻悻地、一步三回頭地從床邊縮回腦袋,影寒剛想順勢躺回去,讓沉重的身體和大腦再休息片刻——

“咕嚕嚕嚕……”

一陣響亮而綿長的腸鳴音,極其不合時宜地從她腹部清晰地傳了出來,在安靜的宿舍里顯得格外突兀。

這聲音仿佛按下了某個開關。

只聽“嗖”的一聲,司徒泠鳶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像安了強力彈簧一樣,瞬間又從床邊猛地彈了出來。她雙手扒著床沿,一雙杏眼瞪得溜圓,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亮得驚人:“影寒!你餓了?!想吃什么?告訴我!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志陽市能買到的,我現在立刻、馬上飛奔去給你買回來!壽司?披薩?還是你想吃‘御膳房’的私房菜?我讓司機去打包!”

影寒被自己肚子的“抗議”弄得有點窘迫,又看到泠鳶這副仿佛接到圣旨般的激動模樣,再聯想到她剛才那些“廢了他”、“鈔能力”的豪言壯語,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似乎驅散了不少疲憊。

“帶什么帶,”影寒掀開薄被,一邊笑一邊搖頭:“我可沒有在宿舍吃飯的習慣,味道太大,熏得慌。起來吧,我們一起去食堂。睡了這么久,也該活動活動了。”她說著,掀開被子,露出穿著簡單棉質睡衣的身體。

“嗯嗯嗯!好!一起去!”泠鳶聽到影寒主動邀請,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臉上的委屈瞬間被巨大的喜悅取代。她立刻乖巧地松開扒著床沿的手,往后站開兩步,留出空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影寒,準備欣賞她優雅地下床的姿態——畢竟影寒在她心里,連打哈欠都是自帶仙氣的。

然而,接下來的畫面,徹底顛覆了泠鳶這三年多來對影寒“清冷病弱美人”的認知。

只見影寒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扶著床梯一級一級地往下爬。她先是重新躺了回去,身體微微弓起,像是在蓄力——

下一秒!

影寒雙腿猛地一蹬床板,腰腹核心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整個人如同一條靈活的鯉魚,借著蹬踏的力道和腰腹的帶動,在空中劃出一道干凈利落的弧線!

“咚!”

一聲沉悶而結實的輕響。

影寒雙腳穩穩地落在了宿舍的地板上,膝蓋微曲,緩沖了下落的沖擊力,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得沒有一絲多余。她站直身體,隨意地撥弄了一下因動作而散落在額前的幾縷碎發,神情自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司徒泠鳶:“……”

她徹底石化在原地,嘴巴張成了“O”型,足以塞進一個雞蛋。那雙漂亮的眼睛瞪得比剛才聽到腸鳴音時還要圓,里面寫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震撼。

“啪…啪啪啪……”

幾秒后,泠鳶才如夢初醒,機械地、一下一下地鼓起掌來。她看著影寒,眼神里充滿了高山仰止般的崇拜,聲音都激動得有點變調:“女……女俠!好功夫!好俊的身手!失敬失敬!真是失敬啊!小女子泠鳶,有眼不識泰山,與女俠同窗三年有余,竟不知女俠身懷如此絕技!慚愧,實在慚愧!”她一邊說著,一邊還像模像樣地抱了個拳,對著影寒做了個夸張的鞠躬動作,臉上那副“我撿到寶了”的表情簡直要溢出來。

影寒看著泠鳶這耍寶的樣子,額角忍不住跳了跳。她沒好氣地走上前,毫不客氣地伸出食指,在泠鳶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彈了一個清脆的暴栗。

“哎喲!”泠鳶捂著額頭,夸張地叫了一聲,但臉上卻笑得更加燦爛了。

“拉倒吧你,”影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女俠呢,我可擔不起這名號。你也少給我立什么奇怪的招牌,收起你那些古靈精怪的小心思,別給我惹麻煩。”她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走向宿舍內配置的獨立洗漱間,“等我一下,換個衣服洗把臉,馬上就好。”

“砰”的一聲,洗漱間的門關上了。

泠鳶站在門外,捂著被彈得有點發紅的額頭,非但不惱,反而像喝了蜜一樣,嘿嘿嘿地傻笑起來,眼睛里全是小星星:“我被女俠打了……嘿嘿……女俠親手彈的……好幸福啊……”她甚至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被彈的地方,仿佛那是什么值得珍藏的勛章。

洗漱間里,正在刷牙的影寒動作一頓,清晰地聽到了門外泠鳶那癡漢般的傻笑和自言自語。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滿嘴泡沫地無聲吐槽:“這個花癡腦……沒救了。”

午后·食堂與圖書館。

洗漱完畢,換上一身干凈清爽的休閑裝,影寒感覺精神恢復了不少。兩人并肩走向學校最大的第三食堂。午后的校園,人流比高峰期少了很多,但依舊充滿生機。陽光透過高大的梧桐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蟬鳴聲聲,構成夏日獨有的背景音。

泠鳶嘰嘰喳喳,像只快樂的小鳥,圍繞著影寒分享著上午課堂上的趣事、哪個老師又出了糗、最新聽到的八卦。影寒安靜地聽著,偶爾回應一兩句,大部分時間只是微微點頭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這份寧靜的日常,像一泓清泉,暫時沖刷掉了她心中積壓的陰霾。她貪婪地呼吸著這帶著陽光和青草氣息的空氣,試圖將昨夜那冰冷、詭異、充滿危險氣息的記憶徹底封存。

食堂里,泠鳶充分發揮了她“鈔能力”的便利,點了一堆影寒平時喜歡吃的精致小菜和湯羹,擺滿了小半張桌子。影寒雖然胃口不算太好,但在司徒泠鳶的“監督”和美食的撫慰下,還是努力吃了不少,空癟的胃得到了溫暖的食物填充,身體里流失的力氣似乎也回來了一些。

飯后,司徒泠鳶下午還有專業課,盡管萬分不舍,也只能一步三回頭地和影寒道別,臨別前還千叮嚀萬囑咐讓她注意休息。看著泠鳶戀戀不舍消失在林蔭道盡頭的背影,影寒輕輕呼出一口氣。

下午的時間變得空曠起來。影寒站在食堂門口,望著明媚的校園,心里第一個念頭是去找齊思瞞,他對“光明教廷”那種諱莫如深的態度……太多疑問堆積在影寒心頭,亟待解答。

她拿出手機,猶豫片刻,還是撥通了齊思瞞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傳來齊思瞞低沉而溫和的聲音,背景似乎有些空曠的回音。

“小寒?睡醒了?找我有事?”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帶著關切。

“嗯……思瞞哥,下午有空嗎?有點事想……”影寒話還沒說完。

“下午?”齊思瞞的聲音頓了一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下午我這邊有點工作上的急事要處理,恐怕抽不開身。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煩了嗎?是不是昨晚沒睡好?”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影寒語氣中的一絲異樣。

聽到齊思瞞說“工作上的急事”,影寒心頭一凜。她太了解齊思瞞了,所謂的“工作”,十有八九與城市暗處的那些“臟東西”有關。聯想到昨夜他展現的力量和遇到的魅姬,影寒瞬間打消了追問的念頭。現在不是打擾他的時候。

盡管現在志陽市的城市守護者是自己,但明面上面的市民的,還是自己這位任勞任怨的思瞞哥。

“哦,沒事沒事,”影寒立刻調整語氣,盡量顯得輕松,“就是看你昨晚也挺累的,想問問你怎么樣。既然你忙,那就算了。我沒事,就是昨晚看……看資料看得晚了點。”她臨時找了個借口。

“傻丫頭,我沒事,別擔心我。”齊思瞞的聲音柔和下來,“你安心上學就好。記住,有我在,還有云依姐在,這座城市里那些所謂的‘掠食者’也好,別的什么宵小也好,都掀不起什么風浪。好好享受你的校園生活,別想太多。”他的話語里充滿了強大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保護意味,仿佛為影寒撐起了一片絕對安全的天空。

影寒握著手機,心里五味雜陳。她知道齊思瞞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才這么說。他大概以為她只是被普通的校園傳說或者偶然遇到的低級異能者嚇到了吧?他根本不知道,就在昨夜,她不僅親眼目睹了他那超乎想象的力量,還接觸到了“光明教廷”這個龐然大物的冰山一角——那個名為“魅姬”的女人,以及她介紹的那座仿佛連通著異度空間的“浮屠塔”。

“嗯,我知道的,思瞞哥。”影寒最終只是輕聲應道,“你也注意安全,別太拼了。”

“放心,我有分寸。晚上早點休息,別熬夜了。”齊思瞞又叮囑了幾句,便匆匆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影寒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齊思瞞那充滿保護欲的話語,此刻在她聽來,卻像一層無形的隔膜。她無法告訴他真相,告訴他這座城市的水遠比他認為的要深得多、渾濁得多,告訴他危險的源頭可能并非那些在黑暗中潛行的野獸,而是來自更高處、更隱秘的所在——比如那座塔,比如那個叫魅姬的女人。

她同樣也不會想到,電話另一端的齊思瞞,此刻正站在一棟廢棄大樓的頂層邊緣,夜風獵獵吹拂著他染血的衣角。他的腳下不遠處,是一具已經失去生命氣息、體型龐大扭曲的掠食者殘骸,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能量消散后的焦糊氣息。就在剛才,他干凈利落地解決掉了一只狡猾的十三級“影匿獸”。而更早之前,他甚至遭遇并重創了一名隸屬于“暗”組織的十七級火焰異能者,若非云依及時趕到,用她創世級的空間禁錮封鎖了戰場,那場戰斗的余波足以摧毀小半個街區。齊思瞞深知,城市的水早已渾濁不堪,暗流洶涌遠超以往。他報喜不報憂,只是不想讓影寒那雙清澈的眼眸,過早地被這世界的陰影所浸染。

掛掉影寒的電話,齊思瞞深邃的目光投向腳下這座華燈初上、霓虹閃爍的巨大城市。萬家燈火看似溫暖平靜,卻掩蓋了無數蟄伏的危機。他深吸一口氣,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再次消失在樓宇之間,繼續著他無聲的狩獵與守護。他的力量在每一次戰斗中變得更加凝練、更加得心應手,那屬于十二級源初異能強者的磅礴威壓,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籠罩著需要他守護的區域。

與齊思瞞通話后的短暫失落,很快被一種迫切的好奇心取代。既然暫時無法從齊思瞞那里得到答案,影寒決定自己去尋找。浮屠塔……這個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魅姬那種仿佛掌控一切的態度,以及她所說的“光明教廷”,都激起了影寒強烈的探究欲。

她轉身,朝著學校那棟宏偉的、如同知識殿堂般的圖書館走去。

午后三點的陽光透過圖書館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溫暖的光柱。空氣中彌漫著紙張、油墨和舊書特有的、令人心安的氣息。這里是影寒除了宿舍和訓練場外最常待的地方,安靜,有序,充滿了人類文明的智慧結晶。

她直接走向了歷史與宗教區域,以及存放地方志和神秘學資料的偏僻書架。目標明確:尋找任何與“浮屠塔”相關的記載。

時間在翻動書頁的沙沙聲中悄然流逝。影寒的身影穿梭在高大的書架之間,白皙的手指拂過一排排書脊,目光銳利地掃過目錄和索引。她查閱了《志陽市志》、《江南古建筑考》、《華夏異聞錄》、《世界宗教秘史》、《未解之謎檔案》……甚至是一些冷門的地方傳說匯編和私人筆記影印本。

然而,結果令人沮喪。

“浮屠”一詞,在佛教經典中倒是常見,意指佛塔。志陽市乃至整個江南地區,歷史上確實有過不少佛塔,有些至今尚存,有些只剩遺跡。但沒有任何一座塔的名字叫“浮屠塔”,也沒有任何一座塔的記載與影寒昨夜所見的那座宏偉、詭異、仿佛自成空間、能連接未知之地的巨塔特征相符。所有的描述都停留在物質層面——磚石結構、木質飛檐、供奉佛像、存放舍利……沒有任何一本書記載過一座塔能像昨夜那樣,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內部空間扭曲折疊,甚至能作為某種強大組織的據點。

至于“光明教廷”,更是如同石沉大海。在浩如煙海的宗教典籍中,能找到天主教廷、東正教廷、乃至一些小型異教組織的記載,卻唯獨沒有“光明教廷”四個字的任何痕跡。它就像是一個從未存在于歷史記錄中的幽靈組織,或者說,就憑志陽市這種小型城市,根本沒資格記錄關于光明教廷這般的龐然大物的資格。

夕陽西沉,橘紅色的光芒染紅了半邊天,也透過圖書館西側的窗戶,將影寒的身影拉得很長。她合上最后一本厚厚的《遠東神秘結社考略》,輕輕靠在冰涼的書架上,閉上了眼睛,長長地、無聲地嘆了口氣。

沒有。

一無所獲。

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夢一樣。

但指尖殘留的、觸摸塔壁時那冰冷的石質觸感,魅姬那雙仿佛能看透靈魂的紫色眼眸,還有傳承水晶球爆發出的、足以凍結空間的恐怖力量……這一切都無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感官記憶里,絕非虛幻。

挫敗感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過心頭。但很快,另一種情緒升騰而起——了然。

是啊,這才是正常的。她對自己說。浮屠塔背后的勢力是“光明教廷”,一個能夠將如此宏偉奇異的建筑悄無聲息地安置在城市中心、甚至可能扭曲空間屏蔽感知的組織,其力量層次和隱秘程度,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人類社會的認知邊界。它們的存在,恐怕本身就是一種禁忌。如果關于它們的秘密,能如此輕易地在大學圖書館的公開藏書中被找到,那才是真正的天方夜譚,才是值得警惕的陷阱。

想通了這一點,影寒心中的失落反而淡去了。她站起身,將翻閱過的書籍一一歸位。動作依舊有條不紊,只是眼神深處,多了一份沉靜和凝重。圖書館的徒勞無功,恰恰印證了對手的強大與神秘。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一個讓她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怎樣龐大而幽暗的冰山。

當影寒走出圖書館,天已經快要黑透了。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將夜空染成一片曖昧的紫紅色。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拂著她鬢角的發絲。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齊思瞞發來的信息,只有簡單的幾個字:「一切安好,勿念。早些休息。」影寒看著屏幕,指尖動了動,最終也只回了一個「嗯,你也是。」

她沒有回宿舍。看了一眼時間,距離與魅姬約定的“夜幕降臨”已近。

她邁開腳步,身影融入校園邊緣漸漸濃郁的夜色之中。方向明確——昨夜那座廢棄工廠區,那座憑空出現的浮屠塔所在之地。

越靠近目的地,周圍的景象越是荒涼破敗。廢棄的廠房如同沉默的巨獸骸骨,在月光下投下猙獰的剪影。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塵土和淡淡腐敗植物的氣息。這里的黑暗,似乎比城市其他角落更加粘稠,也更加……活躍。影寒能清晰地感覺到,昨夜齊思瞞戰斗殘留的冰冷能量波動還未完全散去,如同看不見的冰屑漂浮在空氣中。同時,一些更加微弱、更加混亂、充滿嗜血欲望的能量碎片也如同污漬般沾染在斷壁殘垣上。

她小心翼翼地收斂著自己的氣息,靈覺提升到極致,像一張無形的網鋪開,警惕著黑暗中可能存在的任何窺視。腳步聲在空曠的廢墟間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轉過一個堆滿廢棄集裝箱的拐角,那片昨夜塔身聳立的空地,豁然出現在眼前。

月光如水銀瀉地,將空地上的碎石瓦礫照得一片慘白。而空地中央——

魅姬已然等在那里。

她依舊是昨夜那身剪裁合體的暗紫色長裙,裙擺如同夜色本身流淌。只是今夜,她似乎更加精心地妝點過自己。月光下,她瓷白的肌膚仿佛泛著柔光,唇色是誘人的暗紅。最為醒目的是她發髻上斜插著的一支發簪——并非尋常金銀珠玉,而是一截約三寸長、通體漆黑、非金非木、表面卻流淌著暗沉水銀光澤的奇異材質。簪首沒有繁復的雕刻,只鑲嵌著一顆極其微小的、仿佛凝固了星光的深紫色晶石。那晶石雖小,卻仿佛一個微型的漩渦,不斷吸納著周圍微弱的光線,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而誘惑的魔力。

她背對著影寒來的方向,微微仰著頭,似乎在欣賞著城市遠方的燈火,又像是在凝望那輪高懸的明月。身姿挺拔而優雅,帶著一種遺世獨立的孤高感。

聽到影寒刻意放重的腳步聲在身后停下,魅姬緩緩轉過身。

紫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流轉著神秘的光澤,唇角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那笑容依舊完美無瑕,卻比昨夜更多了幾分深不可測的意味。

“很準時,影寒小姐。”她的聲音如同絲綢滑過琴弦,在寂靜的廢墟中格外清晰動聽:“看來,你并沒有被昨夜的‘小插曲’嚇退,也沒有被白日的安逸所迷惑。這份勇氣和清醒,我很欣賞。”

她微微偏頭,發髻上那支奇異的黑色發簪在月光下折射出一道幽暗的流光,那深紫色的晶石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閃爍了一下。

“那么,”魅姬向前優雅地踏出一步,裙裾無聲拂過地面,“歡迎再次來到‘界限’的邊緣。屬于我們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影寒站在距離魅姬數米之外,感受著對方身上那比昨夜更加清晰、也更加內斂的強大氣息,以及那支發簪帶來的無形壓迫感。她沒有說話,只是深吸了一口帶著鐵銹和塵土味道的冰冷空氣,眼神銳利如刀,全身的肌肉和精神都繃緊到了極致,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

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以及她所代表的勢力,遠比那些在黑暗中嚎叫的掠食者要危險得多。而今晚的會面,絕不會像昨夜那樣,僅僅是言語上的交鋒。

真正的試探,或者說,真正的邀請,現在才要開始。

就在影寒與魅姬在廢棄工廠區月光下對峙的同時,城市的另一面,在霓虹燈無法照亮的后巷、廢棄的下水道、寂靜無人的爛尾樓頂、甚至某些看似尋常卻能量異常的地下空間,一場無聲的清洗正在以驚人的效率進行。

齊思瞞的身影,徹底融入了夜色,成為了一道真正的“掠影”。

他的動作沒有任何花哨,只有極致的精準和冷酷的效率。十五級異能者的力量被他運用得爐火純青,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空間的細微扭曲和絕對零度的寒意爆發。

在一處散發著惡臭的下水道交匯處,一只形如巨大蝙蝠、渾身覆蓋著粘稠油污、依靠聲波定位和腐蝕性唾液的九級“污穢蝠怪”,正貪婪地舔舐著管道壁上殘留的某種生物組織。它丑陋的頭顱剛抬起,試圖捕捉空氣中一絲異常的冰冷氣流——

寒芒!

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由極致低溫凝結而成的冰晶之刃,無聲無息地貫穿了它的顱骨。沒有慘叫,沒有掙扎,污穢蝠怪龐大的身軀瞬間被一層厚厚的、閃爍著幽藍光澤的堅冰覆蓋,連同它周圍污濁的空氣和流淌的臟水一起凍結。下一刻,冰雕無聲地碎裂,連同里面的怪物一起化為齏粉,消散在污濁的空氣中,只留下一片異常潔凈、散發著森森寒氣的冰晶地面。

在某個高檔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深處,一個利用陰影潛行、專門襲擊深夜加班女性的十一級“幽影魔”。它正陶醉于自己剛剛捕獲的“獵物”散發的恐懼氣息,扭曲的影子在地面拉長,準備享用它的“盛宴”。突然,它感覺到一股致命的寒意鎖定了自己,源自靈魂的恐懼讓它本能地想要遁入更深的黑暗。

然而,它周圍的“影域”瞬間凝固了!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液態氮中,連無形的影子都被凍結成了實質般的黑色冰晶!幽影魔驚恐地發現自己被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它面前,齊思瞞的眼神冰冷得不含一絲人類情感,指尖輕點。

“咔啦……”

凍結的影域連同其中的魔物,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開來,化作漫天飛舞的黑色冰塵,緩緩飄落,最終消失無蹤。地面上,只留下一個驚恐過度、陷入昏迷的白領女性。齊思瞞看都未看她一眼,身影已然消失,只留下原地一片殘留的、刺骨的寒意。

更高處,一座未完工的摩天大樓頂層的鋼筋骨架上,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緊身作戰服、臉上帶著金屬面罩的男人,正通過某種精密的儀器監視著城市某處的能量波動。他是“暗”組織的一名外圍偵查員,十三級“金屬操控”異能者。突然,他全身的金屬裝備——面罩、通訊器、甚至衣服里的金屬拉鏈和紐扣——瞬間變得奇寒無比,并且不受控制地劇烈收縮、扭曲!

“呃啊!”劇痛和窒息感讓他發出短促的慘叫,試圖用異能對抗這詭異的侵襲。但那股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瞬間侵入了他的身體內部,凍結了他的血液和神經。他像個被無形巨手捏住的提線木偶,僵硬地從高空墜落。在即將砸向地面時,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托住了他,將他輕輕放在一堆建筑垃圾上。他的身體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生命氣息已經斷絕,臉上還凝固著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齊思瞞的身影在高空一閃而逝,如同從未出現過。

殺戮,如同精準的外科手術,在城市的暗面悄然進行。齊思瞞如同一個沉默的死神,高效地收割著那些破壞規則、威脅秩序的生命。他熟悉著每一份新增的力量,感受著十五級異能帶來的廣闊視野和對能量更精妙的操控。每一次出手,都是對自身力量的一次淬煉和印證。那冰冷的氣息,如同無形的宣告,在這座城市的陰影世界里彌漫開來,警告著所有不安分的存在。

而這一切的血腥與冰冷,都與廢棄工廠區月光下那場即將展開的、更加詭譎莫測的會面,隔著一層無形的帷幕。

影寒站在魅姬面前,全身緊繃。她能感覺到遠處城市中偶爾爆發的、轉瞬即逝的、極其細微的能量波動——那是齊思瞞在戰斗。近期志陽市內的掠食者數量正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增長,所有人都不知道要發生什么事情,能做的,就是盡全力去獵殺!

但影寒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這個神秘而危險的女人牢牢鎖定。

魅姬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她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紫色的眼眸瞥了一眼某個方向,帶著一絲了然和玩味。

“看來,我們的‘守護者’先生,今夜也很忙碌呢。”她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影寒身上,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磁性,“不過,不必擔心他,影寒小姐。他的力量足以應付那些‘小麻煩’。倒是你……”

她再次向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不足三米。那股混合著神秘花香和壓迫感的氣息撲面而來。

“準備好,再次踏入那個全新的世界了嗎?”

月光下,魅姬發髻上那支流淌著水銀光澤的黑色發簪,以及簪首那顆仿佛吞噬光線的深紫色晶石,散發出妖異的光芒。

影寒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了一下。她沒有后退,右手悄然握緊,指關節微微泛白。無形的能量在她體內悄然流轉,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我人已經在這里了,魅姬。”影寒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銳氣:“你想說什么,或者……想做什么,盡管來。”

夜風穿過廢墟,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月光清冷,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交織在一起,如同命運糾纏的開端。

這座城市的夜晚,注定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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