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老千層餅
- 邪神,魔女,日不落帝國
- 波斯貓的絨布球
- 2244字
- 2025-07-27 07:00:00
伊莉德絲帶著滿腔的敬意與感動,轉(zhuǎn)身離開了辦公室。
房門被輕輕的帶上。
辦公室里恢復了寂靜。
“蠟燭?重新點亮?”
他低聲的重復著自己剛才的話,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干澀的嗤笑。
拯救?
他什么時候做過那么天真又愚蠢的事。
一個人的忠誠,尊嚴,良知……值多少錢?
對恩斯特來說,這是一個可以精確計算的問題。
對一個孩子發(fā)著高燒,卻連一瓶廉價杜松子酒都買不起的碼頭工人來說,它就值一瓶退燒藥的價格。
對一個因為付不起房租,馬上就要和孩子一起被趕到臭水溝里睡大街的寡婦來說,它就值區(qū)區(qū)幾個先令的租金。
對一個在工廠里斷了手指,被老板一腳踢出來,明天就要餓死的老工匠來說,它就值一張可以換取黑面包和煤炭的票據(jù)。
這些微不足道的善款,就是他用來購買靈魂的價碼。
他要的不是拯救。
拯救是神明的工作,廉價又虛偽。
他要的是擁有。是絕對的,不容背叛的支配。
這是他放縱黑幫,攪亂整個伯里特區(qū)的目的之一。
要讓他的組織,扎根進這片骯臟的土壤里。
怎么才能做到?
像那些貴婦人的慈善會一樣,在教堂門口施舍一點稀粥?在報紙上登幾篇自我感動的文章?
恩斯特的嘴角勾起一絲不屑。
沒用的。
伯里特區(qū)的窮人,只是窮,不是傻。甚至可以說,他們都是極端狡猾的刁民。
他們只會一邊喝著粥,一邊在心里嘲諷施舍者人傻錢多,然后嘴上吐出幾句感謝的話來。
他們的感激比狗屎還惡臭。
所以,該怎么做?
很簡單。
放任拉米的刀,搶走他們最后一個銅板。放任賽拉斯的藥,毀掉他們的孩子。放任夏娃的賭場,吞噬他們的希望。
讓他們被高利貸逼債,讓他們被房東驅(qū)趕,讓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家人生病卻無能為力,讓他們在每一個深夜里,都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希望。
把他們徹底逼到死路上。
然后,就在他們準備上吊,或者跳進那條骯臟的運河里之前,再以“天使基金會”的名義,向他們伸出一根救命的繩子。
走投無路的人會自己搶著把這根繩拴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一刻,恩斯特和他的基金會,就不是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施舍者了。
他們會是神。
是唯一愿意聆聽他們禱告,唯一愿意拯救他們于水火的天使。
到那個時候,他們獻上的就不再是廉價的感謝。
而是他們的全部。
他們的膝蓋,他們的雙手,他們的眼睛和耳朵。
對于恩斯特來說,整個伯里特區(qū),黑也是他,白也是他。
工人是他,官方是他,黑幫也是他。
他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掌控者。
然后他就可以裹挾著民意和選票,倒逼上層讓步。
這個模式如果試驗有效的話,那么接下來他會將其推廣到整個洛丹的貧民區(qū)。
至于伊莉德絲……
只要給她一個足夠崇高的理由,她就會不知疲倦的,為他拉動那個通往地獄的磨盤。
還自以為是在追尋光明。
真是……可愛。
好想……想用這些骯臟的算計污染她。
想看她得知真相后崩潰的模樣。
想把她變成自己的形狀。
不過,不著急,好的餐品,要小火慢熬才能香味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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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德絲從恩斯特的辦公室里出來,門外是警局一貫的嘈雜和混亂。
警局的檔案室已經(jīng)沒有地方了。
最近的報案卷宗激增,都被雜亂無章的堆在走廊的角落里。
她沒有去費力挑選。太多了,根本看不過來。
她只能是從那堆積如山的絕望中,隨手抽取了一份。
報案人:薩拉·米勒。
地址:紡織廠后巷,三號公寓,地下室。
報案內(nèi)容很簡單,只有寥寥幾行字,字跡潦草,記錄的警員顯然也沒把這當回事。
報案人稱,她的丈夫,在碼頭做搬運工的約翰·米勒,為了省下飯錢給孩子們買吃的,從一個藥販子手里買了一種名為“耐餓糖漿”的奇特藥物。
廣告上說,只要每天早上喝一小口,就能一整天不餓,而且還有用不完的力氣干活。
一開始,效果好的出奇。米勒先生每天只吃一片黑面包,卻能比以前更有精神。他把省下來的所有食物都留給了妻子和三個孩子。
可一周后他就倒下了。
如今他躺在床上,渾身冒著虛汗,整個人瘦的脫了形,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薩拉·米勒來警局報案,她不指望抓到那個騙子,也不指望能得到賠償。她只是覺得,自己的丈夫,不該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伊莉德絲拿著卷宗走出了警局的大門。
陽光本該是溫暖的,但落在伯里特區(qū)的街道上,卻被厚重的煤灰和彌漫的塵埃過濾成了灰蒙蒙的色調(diào)。
街道比以往更加混亂。
幾個剃刀黨的成員,正大搖大擺的靠在街角,他們嘴里叼著煙,毫不避諱的檢查著路人的包裹
被搶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低著頭匆匆離去。
不遠處的巷口,一場因為賭博出千而引發(fā)的斗毆剛剛結(jié)束。
一個男人被打的頭破血流,他身邊散落著幾張浸了血的撲克牌。圍觀的人群麻木的看著,沒有人上前,也沒有人報警。
伊莉德絲的出現(xiàn),讓周圍的喧囂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寂靜。隨后人群迅速散開了。
她正準備邁開腳步,朝著紡織廠后巷的方向走去,一個聲音卻從身后叫住了她。
“伊莉德絲。”
她回過頭,看見絡(luò)腮胡約翰快步從警局門口跟了出來。他的表情有些復雜,不像平時那么大開大合,眼神甚至有些躲閃。
他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不遠處還在街角游蕩的剃刀黨,又看了一眼伊莉德絲臉上那種不加掩飾的憤怒和決心,然后重重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警長派了任務(wù)給你。”約翰的聲音壓的很低,“但你看看這地方,看看這群人渣。這不是你一個人能管得了的。”
伊莉德絲沒有說話,只是倔強的看著他。
約翰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他撓了撓后頸,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名片,塞到了她的手里。
“這是……?”伊莉德絲低頭看去。
“一個記者的名片。”約翰的眼神飄向別處,“這些亂象,你一個人去查,一個人去抓,根本沒用。你抓了一個,他們會冒出來十個。”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最后用一種近乎于勸誡的口氣說道。
“但如果能有一個發(fā)聲的渠道,讓全城的人,讓那些住在上城區(qū)的大人物們,都看看伯里特區(qū)現(xiàn)在到底爛成了什么樣子,情況或許就會好很多。”
“有時候,一支筆,比十把槍還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