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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塵封的遺言 上

沉重的金屬大門在身后徹底合攏,隔絕了最后一絲來自通道的幽光。實驗室內(nèi)部死寂的冰冷和無處不在的塵埃,如同粘稠的液體,瞬間包裹了阿晨。他站在原地,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右臂傷口尖銳的灼痛,在這絕對寂靜的空間里,那“咚咚”聲仿佛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敲打著他脆弱的神經(jīng)。

他仰望著那塊如同深空巨眼般的龐大顯示屏。淡藍色的背景光穩(wěn)定而冰冷,照亮了屏幕上沉積的薄灰,也照亮了他臉上混雜著恐懼、震撼和一絲渺茫探尋的表情。屏幕上殘留的那些模糊的光點線條和幾何圖形,如同遠古的密碼,無聲地嘲笑著他的無知。

就在他試圖從這片宏大的廢墟中尋找任何有用的線索時——

顯示屏中心,毫無征兆地,亮起了一個極其微小卻無比刺目的**白色光點**!

阿晨的心臟驟然一縮,幾乎停止跳動。他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控制臺邊緣,震落一片積塵。

緊接著,那個光點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間擴散!

**嗡——**

一聲低沉而短促的嗡鳴,仿佛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又像是整個巨大空間本身的嘆息。顯示屏猛地亮了起來!不再是單調(diào)的背景光,而是爆發(fā)出刺目的、不穩(wěn)定的**白光**!光芒劇烈地閃爍、抖動,如同垂死之人最后的掙扎,將整個實驗室的核心區(qū)域映照得一片慘白!無數(shù)細小的電弧在屏幕深處或邊緣瘋狂跳躍、炸裂,發(fā)出“噼啪”的微弱聲響,空氣中那股微弱的臭氧味瞬間變得濃烈刺鼻!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讓阿晨渾身僵硬,瞳孔因強光而急劇收縮,恐懼如同冰冷的鐵爪扼住了他的喉嚨!他幾乎以為觸發(fā)了某種毀滅性的自毀程序!

然而,光芒的爆發(fā)只持續(xù)了極其短暫的一瞬。如同耗盡最后一絲力氣,刺目的白光迅速衰減、穩(wěn)定下來,最終凝固成一種相對柔和的、帶著電子設備特有質(zhì)感的**冷白色**。屏幕上的噪點和抖動也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清晰的、由冰冷的綠色像素點組成的**方塊字**,在屏幕中央?yún)^(qū)域,以一種極其平穩(wěn)、毫無感情的方式,逐行浮現(xiàn):

**【啟動:應急日志回放協(xié)議…權限:最高。身份驗證:生物特征通過(未知個體)。回放內(nèi)容:首席研究員歐博易個人日志(加密摘錄)…】**

方塊字!中文!

阿晨的呼吸猛地一窒,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震驚甚至暫時壓過了恐懼和疼痛!在這個詭異、陌生、充滿非人科技感的異世界地底深處……他看到了熟悉的文字!來自他故鄉(xiāng)的文字!

緊接著,新的文字開始滾動,沒有日期,沒有稱呼,只有一種浸透了疲憊、孤獨和遙遠思念的獨白:

>**“第……不知道多少天了。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有倒下的咖啡杯刻度線記錄著我日漸增長的麻木。**

>

>**“傳送門……呵,去他媽的傳送門。那個該死的石頭圈,和我一樣,是個回不了家的廢物。睜開眼就是這片見鬼的叢林,濕熱、粘稠,像被塞進了巨獸的食道。想家?想得骨頭縫里都滲出血來。想老媽做的紅燒肉,想老爸看新聞聯(lián)播時打呼嚕的聲音……想得發(fā)瘋,想得想把自己埋進這片爛泥里。”**

阿晨的指尖深深掐進了掌心,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狠狠扎進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共鳴的痛楚瞬間淹沒了震驚。這個叫歐博易的人……和他一樣!一樣是從傳送門墜入這個地獄!一樣被思念啃噬得痛不欲生!

屏幕上的文字繼續(xù)流淌,平靜的敘述下是驚濤駭浪: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那么一絲微光一樣的可能。我藏起了地球的一切,學著他們的語言,像個最謙卑的學徒。這里的‘科技’……哈,魔法、煉金、生物共生……原始得可笑又強大得令人絕望。我像個竊賊,在叢林君王(那個掌控著整片森林、如同行走天災的恐怖存在)的‘仁慈’庇護下,偷偷汲取著他們的知識。用齒輪和蒸汽,去理解他們的符文和晶石共鳴。用地球的物理模型,去解構他們所謂的‘元素潮汐’。”**

文字中透露出的信息讓阿晨頭皮發(fā)麻。叢林君王?魔法煉金?生物共生?這個世界的真相遠比想象的更加詭異和危險!歐博易,這個前輩穿越者,竟然在如此恐怖的存在的眼皮底下……

>**“這里,就是我的成果,也是我的墳墓。‘君王’只知道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工坊’來研究如何更好地‘服務’他。他慷慨地‘賜予’了我這片地下的空間,還有他寶庫里堆積如山的……‘垃圾’(對他來說)。他不知道,我用他賞賜的金屬、晶石,用他國庫里堆積如山、蒙塵的‘古物’(可能只是幾百年前的東西),結合我能復原的地球技術,偷偷建造了什么。”**

文字停頓了一下,仿佛書寫者在積蓄力量,也仿佛系統(tǒng)在加載下一段信息。阿晨屏息凝神,心臟狂跳。

>**“一個……獨立于他掌控之外的節(jié)點。一個微弱的火種。一個……回家的希望燈塔?或許只是我的妄想。能源核心早已在漫長的自我維持中枯竭,主控AI也陷入了不可逆的深度休眠。我失敗了。回家的路……依舊渺茫如星塵。我的時間……不多了。”**

一股深沉的悲涼和絕望透過冰冷的文字彌漫開來,狠狠擊中了阿晨。失敗……連這樣建立起如此宏偉基地的前輩,也失敗了?回家的路……真的不存在嗎?他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受傷的右臂,那青紫色的毒素仿佛蔓延得更快了。

>**“后來者……如果你能啟動這份日志,說明你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被同一個該死的‘門’扔進了這個鬼地方。絕望吧,但……別放棄。至少,別像我一樣,在絕望中耗盡最后一點光。”**

>

>**“我留下了一些東西,在……在控制中樞的主控臺下方。一個……物理隔絕的應急儲藏柜。密碼是……”**屏幕上快速閃過一串復雜的數(shù)字和符號組合,快得幾乎無法辨認,隨即隱去。**“用你的血……滴在控制臺右下角的那個不起眼的菱形凹陷里。我的生物鎖……只認故鄉(xiāng)的血。”**

>

>**“里面有一些基礎的醫(yī)療用品——希望沒過期太久。一些……我壓縮保存的高能量營養(yǎng)膏,味道像屎,但能保命。一套……用君王寶庫里‘暗影寒鐵’和‘星紋銅’打造的護甲和武器,我稍微……‘現(xiàn)代化’了一下關節(jié)和配重。還有……一根鑲嵌著紫晶的共鳴法杖,能稍微撬動這里的‘魔力’,聊勝于無。”**

阿晨的目光瞬間投向那排布滿灰塵的控制臺!主控臺!血液……鑰匙!

>**“最后……還有個小玩意。哈。”**文字里罕見地出現(xiàn)了一絲微弱的、近乎自嘲的波動。**“一根……我無聊時做的‘橡實呼喚者’。輸入特定頻率的能量波動……能引來附近最暴躁的‘鐵齒橡實松鼠’。沒什么大用,或許能幫你引開一些小麻煩?或者……逗個樂子?誰知道呢。就當是我這個失敗者……留給你的一點……苦澀的幽默吧。”**

>

>**“別相信任何人。叢林君王……他無所不在。他……不是神,但更可怕。活下去……帶著我的……不甘心……繼續(xù)……走下去……”**

文字滾動到這里,驟然停止。

屏幕的光芒開始極其緩慢地、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那些綠色的方塊字如同燃燒殆盡的余燼,一點點變得模糊、虛化。

**【日志回放……結束……能源即將……耗盡……】**

最后一行提示在屏幕上閃爍了幾下,最終徹底熄滅。

嗡鳴聲徹底消失。

整個實驗室核心區(qū)域,只剩下那塊巨大屏幕殘留的、極其微弱的淡藍色背景光,以及控制臺上零星幾個指示燈如同鬼火般的閃爍。巨大的空間重新被沉寂和塵封的冰冷所統(tǒng)治,仿佛剛才那飽含血淚和信息的遺言從未出現(xiàn)過。

只有空氣中殘留的、更濃烈的臭氧味,和阿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證明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歐博易。

另一個穿越者。一個同樣掙扎過、絕望過、最終失敗的前輩。他留下的……是遺產(chǎn),也是沉甸甸的囑托和警告。

阿晨站在原地,身體微微發(fā)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巨大的信息沖擊和內(nèi)心翻涌的復雜情緒。絕望與希望,悲涼與不甘,恐懼與一絲……被理解的奇異慰藉,在他胸中激烈地碰撞。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挪動腳步,走向那片階梯狀的控制臺區(qū)域。目光死死鎖定在最前方、最大、最復雜的那張控制臺——主控臺。

灰塵在腳下?lián)P起。他無視了那些覆蓋著厚厚塵埃的按鈕和破碎的屏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臺右下角。

那里,在幾個不起眼的、早已熄滅的指示燈旁邊,一個微微內(nèi)陷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菱形金屬凹槽**,靜靜地藏在陰影里,覆蓋著薄灰。

阿晨伸出自己相對完好的左手。指尖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他看著自己受傷的右臂,那被骯臟布條包裹、不斷滲出青紫色粘液的傷口。

故鄉(xiāng)的血。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專注,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決絕。他小心地解開右臂傷口上那浸滿血污和毒素的布條。三道猙獰的傷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邊緣的青紫色脈絡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妖異可怖。

他咬緊牙關,用左手食指的指甲,在傷口邊緣相對“干凈”的地方,狠狠一劃!

“嘶——”

新鮮的、鮮紅的血珠瞬間涌出,帶著生命的溫熱。

阿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那滴凝聚著故鄉(xiāng)氣息、也凝聚著他最后希望的鮮血,對準了控制臺右下角那個冰冷的、不起眼的菱形凹槽。

血珠墜落。

“嗒。”

極其輕微的一聲。

在死寂的實驗室里,卻如同驚雷。

下一秒——

“嗤——咔噠!”

一聲清脆的、帶著明顯機械感的解鎖聲,從主控臺深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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