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皇崗大隊天氣似流火，驕陽似血。

村道的土路上，熱浪蒸騰，扭曲了稀疏的林影。

陳默頭戴草帽，背著鋤頭，從田里起來，看著頭頂碩大的太陽，準備下工。

寬大的麻布短衫被汗水浸透，黏膩地貼在脊背上，一早上干完自己一天的工，哪怕陳默的身體素質驚人，也感覺有點吃不消，

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意識沉入到空間里，用意識連續接觸到空間靈草上的露珠，

一股驚人舒適的熱流快速涌入到陳默的全身，

一瞬間陳默感覺自己像做了一個全身桑拿一樣舒服，忍不住“嗯”的呻吟了一聲。

一會感覺全身輕松精神，沒有半點忙碌過后的勞累感了，陳默背起鋤頭大步往自己的大宅走去。

“石墨農場”的茅草屋在爆烈的陽光之下，屋里的溫度快把人烤熟，彌漫著霉味和汗臭味。

林嵐和王芳縮在地上的涼席上，身上只蓋著一床打滿補丁的上衣。

短短幾天，她們的手指和腳趾都被勞作磨破了皮，這里缺乏藥物時，傷口已經紅腫潰爛，每動一下都鉆心地疼。

“好疼……好餓……”王芳蜷縮著身體，牙齒不停地打顫。

林嵐沒有說話，只是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頂的破洞。

曾經光潔的臉上布滿了凍瘡和污垢，頭發像一團亂草，早已沒了當初的嬌氣和美貌。

自從來到石墨農場，她們就過上了非人的生活。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干農活，一直干到深夜，

伙食只有難以下咽的紅薯干和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粥。

稍微慢一點，就是皮鞭和竹條伺候。

更讓她們絕望的是，干校里的人大多是犯了“錯誤”的知青和干部，人際關系復雜，欺凌弱小是家常便飯。

林嵐和王芳因為長得還算清秀，沒少受到其他女犯的排擠和羞辱。

“我不想活了……”

王芳突然哭了起來，“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算計陳默……”

林嵐猛地瞪了她一眼，眼中充滿了怨毒：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我們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步！”

“你還怪我？”王芳也激動起來，“要不是你非要嫁給陳默，想回城享福，我們會這樣嗎？”

兩人爭吵起來，引來隔壁鋪位一個滿臉橫肉的女人的呵斥：

“吵什么吵！再吵就把你們扔出去！”

兩人嚇得立刻閉上了嘴，眼中充滿了恐懼。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喧鬧聲。

林嵐和王芳好奇地趴在窗戶上一看，只見幾個穿著軍裝的人押著一個戴著手銬的男人走進了干校辦公室。

“那是誰啊？”王芳小聲問。

林嵐看著這名犯人的穿著，低聲說：“看他這身打扮，估計是上午教導員口中的那名從香港抓回來的偷渡犯，聽說還是個富商呢。”

林嵐一邊說，突然心中一動，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

如果……如果能搭上這個富商，說不定能有機會離開這里！

接下來的幾天，林嵐開始留意那個富商的動向。

她發現，這個富商雖然被關押，但待遇比她們好很多，至少有干凈的衣服和足夠的食物。

林嵐雖然是個女人，但是那種想干就干的人，打定好主意，趁看守不注意，偷偷溜到富商的關押處，隔著門縫小聲說：“先生，我能幫你……”

富商警惕地看著她：“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帶你逃出這里。”林嵐急切地說，“只要你帶我一起走，去香港，我什么都愿意做！”

富商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但很快被求生的欲望取代：“真的？”

“千真萬確！”林嵐連忙點頭，“我是知青，在這里待了很久，對周圍的地形很熟悉。”

逃獄雖然危險，但富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

當天晚上，月黑風高，林嵐按照約定，偷偷打開了關押處的后門，帶著富商向深山里跑去。

然而，她們剛跑出沒多遠，就被巡邏的民兵發現了。槍聲劃破夜空，驚起一片飛鳥。

富商嚇得魂飛魄散，拔腿就跑，卻不小心掉進了一個陷阱里。林嵐也被民兵抓住，當場被打得半死。

第二天，林嵐被綁在木樁上，身上布滿了傷痕，奄奄一息。

“林嵐，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幫助偷渡犯逃跑，罪加一等！”農場領導聲色俱厲地說。

林嵐抬起頭，眼神怨毒地望向南方，似乎能穿透千山萬水，看到陳默幸福的模樣。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吼道：“陳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音剛落，她就頭一歪，斷了氣。

王芳站在人群中，看著林嵐的尸體，嚇得渾身發抖。她知道，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

與此同時，遠在皇崗大隊的陳默，突然打了個寒顫，心中莫名地一陣悸動。他不知道林嵐已經死了，但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東西結束了。

此時正在大宅里修復的陳默，并不知道上輩子害的他凄涼一生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日頭偏西時，陳默終于把正房最后一壟地面用鋤頭刨平。

陳默吐了口氣直起腰，后腰傳來酸脹感，伸手抹了把臉，指腹蹭過額頭的汗漬，留下道泥印子。

“歇會兒吧，默哥。”

楊柳端著陶盆從廚房出來，盆里晃蕩著琥珀色的綠豆汁，“剛熬好的，加了點糖精。”

陳默接過碗，咕嘟灌了半盆。涼液滑過喉嚨，暑氣消了大半。

又看了看楊柳鼻尖沁出的細汗，工裝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曬成蜜色的皮膚，

突然想起上輩子在建筑工地扛水泥時，唯一的盼頭就是收工后喝上一碗媳婦溫的飯菜，

盡管那碗湯最后總被林嵐潑在地上，罵他“臭苦力”。

“在想啥呢？”楊柳用袖子擦了擦手，接過空碗，“大隊長說公社批了水泥黃沙的申請，讓你明早去公社物資站登記。”

陳默定好房子后，就打算把房子里的地面都抹成水泥地板，

所以第一時間就向大隊長打了物資購買申請報告，

大隊長當時就同意了，向公社的相關部門報送了需求計劃。

公社一般不會卡大隊的這種申請，這幾天陳默就是在等著公社那邊批準之后，把黃沙、水泥買回來之后，就開始給屋子抹水泥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