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謨栩晃了晃手機接起來。

“行行行，馬上回去。”

掛斷，他朝時煜臣說：“我老婆叫我回家，先走了。”

時煜臣頷首，等他走后自己也離開。

回去的路上途徑樂平路派出所。

時煜臣想起自己在那里把小孩帶走的情形。

統共也沒過幾年，但已經快記不清了。

那時的自己極度厭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一度想要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

直到一束光照亮了他。

言辛的到來讓他忘記了過往，一心撲在養孩子上。

褚謨栩后來都說他現在跟沒有言辛的時候大相徑庭。

從前的自己沒有人情味，只會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而現在，他會準時下班，去接言辛放學。

會時不時和孩子出去玩，和言辛認識的朋友聚會。

……

“還沒消氣？”

時煜臣開著車，目視前方，“今天可是你的生日，讓叔叔阿姨還有你的好朋友看到你的臭臉不好吧？”

言辛頭朝向窗外，他說話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哼了一聲，“你不要跟我說話，我討厭你！”

“是你做錯了事情，我應該生氣才對吧？”

“我才沒有錯！明明是你不分青紅皂白打我！”

“我哪里不分青紅皂白？你私自逃課去給陸婉送情書我還沒說你?！?

言辛倏地扭過頭，氣呼呼地說：“明明是你拜托我去給陸阿姨送情書的！”

“我什么時候拜托過你？”

“那天早上！”

時煜臣忽然想起那天早上言辛神神秘秘地跑到他的床邊問了一句：“爸爸你要陸阿姨做老婆不要？”

他當時迷迷糊糊說了句“隨便”。

“你想起來了！”

時煜臣：“……我當時還沒睡醒，說話不算數。”

“你耍賴！”

“好了，好好坐著，不要亂動，等會就到了，叔叔阿姨都等你?！?

時煜臣扭頭，看到她被氣得冒煙的樣子，眼里閃過笑意。

回頭，笑意還沒從瞳孔里消失，時煜臣臉色瞬變，猛打方向盤。

事情發生的太快，路口一輛貨車失控闖了紅燈，直直向他們沖過來。

撞上的最后一刻，時煜臣唯一的念頭。

無論如何，他的女兒都不能出事！

“小辛！！！”

言辛兀自生氣，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看到時煜臣向自己撲過來。

“碰！”

巨大的碰撞聲響起。

一陣天旋地轉之后，言辛眼底被鮮血染紅。

恍惚間，她聽到一聲電子音。

【任務完成，宿主即將脫離世界?！?

那一刻，世界仿佛變成了虛無，周遭的一切都化作塵埃。

言辛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

懵逼了好半會才明白01的意思。

在她成長的這幾年，01已經向她解釋清楚她們來這個世界的目的。

【01，我走了，那我爸爸怎么辦？】

【他是世界主角，不會有事?！?

01飄在言辛的身邊，幽幽地閃著綠色的熒光。

忽然，它嘆了一口氣：【介于宿主的特殊性，可以提供一個小時的道別時間?！?

……

時煜臣睜開眼睛，已經身處家里。

他隱隱約約記得，此時此刻他似乎不應該在這里。

一個三歲大的小女孩朝他走來。

小辛怎么變小了？

“爸爸?！?

小孩跑過來爬進他懷里。

這是小辛三歲的時候最喜歡的姿勢。

時煜臣將她抱緊，心臟莫名抽痛。

“小辛不生氣了？”

“爸爸?！?

小孩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的臉，似乎想將他的臉永遠記在心里。

“怎么了？”

“以后我不在了，你要記得好好吃飯，按時休息，不要太累。”

時煜臣沉默，良久才開口：“我記不住，要你提醒才可以。”

“陳爺爺可以。”

“他老了，他也記不住?！?

言辛抬手將時煜臣的眼淚拭去，一邊擦一邊神神秘秘地說：“爸爸，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你和陸阿姨的孩子！”

“小辛，不要用這種玩笑試圖讓我和你陸阿姨在一起?！?

時煜臣笑得比哭還難看。

“真的！是真的……”

聲音消失，懷里小小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一點點消散在空中。

……

沒有了，再也沒有一個會叫他爸爸的小孩了。

……

“小辛——”

時煜臣猛地睜開眼睛。

一圈人圍在病床前。

聽見他醒來喊的第一個名字，瞬間陷入了悲傷。

“家主，小辛她……”

陳伯泣不成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整個病房陷入哀傷。

時煜臣睜著眼睛，想起言辛說的那個秘密，目光落在床尾哭得悲痛欲絕的女人身上。

“陸婉，我們結婚吧。”

陸婉一愣，不可置信的看著時煜臣，“時總，你……小辛她才剛……”

她欲言又止，最后哭著搖頭拒絕了。

雖然還愛著時煜臣，但她做不到在這個時候答應他。

葬禮上，褚謨栩抱了抱仿佛已經變回從前那個沒有人情味的時煜臣。

“老時，別難過，小辛也不想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

他說完，眼淚再也止不住，掩面嚎啕大哭。

在場大部分人泣不成聲，跟言辛交好的紀玥和戚博皓已經哭得快要暈厥過去。

唯獨時煜臣一臉冷漠。

他在想，小辛有沒有騙他。

她真的是他和陸婉的孩子嗎？

葬禮一結束，時煜臣直接找上陸婉。

“我們結婚吧?！?

陸婉還是無法接受，疑惑的望著他：“為什么？”

“小辛是我們的女兒?！?

這一句話如同重磅炸彈砸在陸婉的心里。

“什么……”

她反應過來，急切地抓住時煜臣的胳膊：“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小辛跟我說的，而且這么久了我依舊不知道小辛的母親是誰?！?

“好！我們結婚！”

四年后。

時煜臣拿著報告單頹廢地坐在醫院走廊上。

四年了，無論他們怎么努力，用了各種辦法，陸婉沒有一絲懷上的跡象。

他都有些懷疑，當初小辛的話只是自己的臆想。

忽然，腿邊搭上一個小女孩稚嫩的手。

時煜臣抬頭，是一個不認識的小孩。

他以為是誰家孩子走丟了。

忽的聽見她說：“不要著急，會來的。”

時煜臣心中大震，呼吸停滯了一刻。

剛想說什么，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小辛，怎么跑到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