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又過去了一年。

林墨、陳曦和王虎，已經在青藤私塾待了將近一年半的時間。

這一年半里，他們的進步是巨大的。

林墨已經成功突破到了“引氣后期”，距離“筑基”只有一步之遙。他的內息更加凝練，對靈氣的感知和運用也更加熟練。青藤拳已經打得爐火純青，一套拳打下來，內息流轉如意，身體輕盈靈活。他甚至在老槐的指導下，開始嘗試學習一些最基礎的“術法”，比如“控物術”的雛形，可以勉強讓一些輕小的物體漂浮起來。

陳曦心思細膩，感悟力強，修為進展比林墨還要快一絲，已經隱隱有了突破筑基的跡象。她更擅長感知和精神力方面的運用，老槐也因材施教，教了她一些相關的法門。

王虎則是體質強悍，煉體方面進步神速，雖然修為境界稍慢，但一身蠻力配合內息，戰斗力不容小覷。

他們不再是當初那個迷茫、忐忑的凡人，而是真正踏上了修仙之路的修士。

這一天，老槐把他們三人叫到了一起。

“你們的基礎已經打得差不多了。”老槐看著他們，眼神依舊渾濁，但似乎多了一絲凝重，“引氣后期，對于你們來說，是一個坎，也是一個節點。接下來，無論是沖擊筑基，還是外出歷練，都需要更加謹慎。”

“老師，我們什么時候可以沖擊筑基啊？”王虎迫不及待地問道。

老槐搖了搖頭：“筑基非易事，急不得。而且，在沖擊筑基之前，你們需要明白一件事。”

他頓了頓，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緩緩說道：“修仙，逆天而行，從來不是沒有代價的。你們以為，為什么你們當初會被那些大學校拒之門外？為什么，我這青藤私塾，會錄取你們？”

林墨心中一凜，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之前沉浸在修煉的進步中，沒有深思。

“難道……我們的資質，真的有什么問題？”陳曦小聲問道，臉上帶著一絲不安。

老槐嘆了口氣：“資質，只是一方面。你們的資質，確實算不上頂尖，甚至可以說，在主流的評判標準下，是‘不合格’的。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是什么？”林墨追問道。

老槐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的老槐樹下，輕輕撫摸著粗糙的樹皮，像是在回憶什么。

“三年前，高維生物降臨，打開了修仙通道。他們帶來了靈氣，帶來了修仙的可能，但也帶來了……一些‘規則’，或者說，‘印記’。”

“主流的修仙體系，所遵循的，就是那些高維生物留下的‘規則’。他們的測靈石，他們的評判標準，都是基于這些‘規則’。而你們……”

老槐轉過身，看著他們：“你們的體質，或者說，你們的‘靈魂印記’，與那些‘規則’存在著某種……‘排斥’。所以，在他們的測試體系下，你們表現得如同凡人，或者資質低劣。”

林墨三人面面相覷，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排斥？靈魂印記？高維生物的規則？

這些詞語，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那為什么……我們又能在您這里修煉呢？”林墨艱難地問道。

老槐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因為，我這青藤私塾，所走的路，與他們不同。或者說，我所傳承的，是在那些‘規則’之外，甚至是……與那些‘規則’相悖的東西。”

“青藤，青藤……”老槐喃喃自語，“青藤的生命力是頑強的，它可以在石縫中生長，可以纏繞一切阻礙它的東西。它代表的，是一種‘適應’和‘突破’的力量，一種不遵循常規‘規則’的生命力。”

“我教你們的感知訓練，看似基礎，實則是在引導你們擺脫那些‘規則’的束縛，用你們自己的方式去感知世界，去引導靈氣。你們體內的‘氣’，也不是按照那些‘規則’運轉的‘靈氣’，而是更接近生命本源的‘生機’與‘韌力’的結合體。”

林墨隱隱明白了什么，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老師，您的意思是，我們修煉的東西……和外面的不一樣？”

“是的，不一樣。”老槐點頭，“更準確地說，是‘非主流’，甚至是被那些主流體系視為‘旁門左道’，或者……‘禁忌’的東西。”

“那……這有什么影響嗎？”陳曦的聲音有些顫抖。

老槐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影響？當然有。最大的影響，就是‘代價’。”

“你們修煉的是‘生機’與‘韌力’，是在‘規則’之外尋找的力量。這種力量，成長起來或許不如主流力量那樣迅猛，但根基扎實，韌性十足，潛力也未必就小。但是……”

老槐的語氣變得無比沉重：“任何違背‘規則’的力量，都需要付出代價。你們的‘靈魂印記’與主流‘規則’排斥，這讓你們難以被主流體系認可，但也讓你們能夠修煉這‘青藤之道’。而這‘青藤之道’的代價，就是……你們的‘生機’本身。”

“生機？”王虎不解。

“是的，生機。”老槐看著他們，“你們每一次突破，每一次運用這股力量，看似是在吸收外界的‘靈氣’，實際上，更多的是在調動和激發你們自身的‘生機’。你們的修煉速度看似不慢，是因為你們在透支一部分未來的‘生機’來換取現在的進步。”

林墨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老師，我最近總是感覺……有些疲憊，而且，頭發好像也掉得比以前多了一些……”

陳曦也臉色蒼白地說：“我也是，有時候晚上修煉完，會覺得心慌，精神很難恢復。”

王虎摸了摸自己的頭，也說道：“我最近力氣是大了，但有時候打完拳，會覺得渾身骨頭縫里都在疼，恢復得也比以前慢。”

老槐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這就是代價開始顯現了。你們的‘生機’在被消耗。初期并不明顯，只是一些細微的疲憊、脫發、恢復變慢。但如果繼續下去，不加節制，等到了筑基、金丹……代價會越來越大，壽命縮短，根基受損，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形神俱滅。”

“什么？！”

林墨三人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

他們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修仙能力，以為從此踏上了光明大道，卻沒想到，這背后竟然隱藏著如此沉重的代價！

壽命縮短？根基受損？形神俱滅？

這些詞語，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刺穿了他們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和喜悅。

原來，他們之所以能在青藤私塾修煉，不是因為他們有什么特殊天賦，而是因為他們修煉的是一種需要付出“生機”作為代價的“禁忌”之道！

林墨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想起了自己在便利店的日子，想起了那些被拒絕的瞬間，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渴望修仙，如何珍惜在青藤私塾的每一天……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竟然是以透支生命為代價的？

這算什么？飲鴆止渴嗎？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瞬間籠罩了他。

他看著老槐，聲音顫抖地問道：“老師……這代價……有辦法解決嗎？”

老槐睜開眼睛，眼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憐憫，還有一絲……期待？

“辦法……不是沒有。”老槐緩緩說道，“青藤之道，雖然以生機為代價，但也蘊含著‘生機’的奧秘。它的代價是‘消耗’，但它的潛力，卻在于‘轉化’和‘再生’。”

“轉化？再生？”林墨抓住了這兩個詞。

“是的。”老槐點頭，“普通的修仙者，吸收天地靈氣，壯大自身。而你們，理論上，可以走另一條路——吸收外界的‘生機’，來補充和壯大自身的‘生機’，從而抵消修煉帶來的消耗，甚至……逆轉乾坤，獲得更強大的生命力。”

“吸收外界的生機？”陳曦臉色更加蒼白，“那……那不是……”

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老槐搖了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吸收生靈的生機，那是邪道，是飲血止渴，只會讓代價越來越大，最終墮入深淵。我說的‘吸收外界生機’，是指吸收那些無主的、自然的‘生機’，比如……蘊含在天地萬物中的、純粹的生命能量。”

“這……這可能嗎？”王虎懷疑地問道。

“很難，非常難。”老槐坦言，“這需要對‘生機’有極其深刻的理解和感悟，需要找到蘊含純粹生機的‘靈地’或者‘靈物’，更需要有特殊的法門去引導和吸收，而不被其反噬。自古以來，走這條路的人寥寥無幾，成功者更是鳳毛麟角。”

“但，這是你們唯一的出路。”老槐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直視著他們，“要么，放棄修煉，回歸凡人，雖然平庸，但至少能保住性命和壽元；要么，就繼續走下去，承受越來越大的代價，直到被代價吞噬；或者，去尋找那渺茫的希望，掌握吸收和轉化外界純粹生機的方法，逆轉這‘青藤之道’的代價，走出一條屬于你們自己的、獨一無二的修仙之路！”

老槐的話語，像重錘一樣敲擊在林墨三人的心上。

放棄？

他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力量，好不容易才看到的希望，讓他們放棄，回歸那個曾經讓他們窒息的凡人生活？

林墨做不到，陳曦和王虎，恐怕也做不到。

繼續走下去，承受代價？

看著自己日漸疲憊的身體，想到那可能縮短的壽命和可怕的后果，誰又能毫無畏懼？

尋找那渺茫的希望？

那聽起來比登天還難。

一時間，小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林墨站在原地，內心經歷著劇烈的掙扎和痛苦。

他得到了想要的力量，卻也同時背負上了沉重的枷鎖。

這就是修仙的真相嗎？

光鮮亮麗的背后，是不為人知的代價和風險？

他抬頭看向天空，天空依舊是那片天空，但他眼中的世界，卻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他看到了力量的誘惑，也看到了力量背后的陰影。

他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