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怪物還在緊追不舍。
“啪嗒?!?
腦袋中的最后一枚齒輪被尤廉硬生生從牙齒縫隙中拔出,在這一刻,它整個面部表情愈發猙獰了一瞬,隨即露出略顯癲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會后悔今天的所作所為,今日過后,我們都將獲得自由?!?
尤廉聽到它的聲音已經有些模糊,而后,那一整顆腦袋忽地像是蠟油般開始融化,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已經看不出其原本的形狀。
那些堵塞在患者口腔乃至喉嚨中的齒輪就像是某種封印,眼下這封印被解開,它瞬間分解成了一大團一大團蠕動的血色觸須。
就當尤廉注意到這一變化時,已經晚了。
那團觸須忽地撲向了尤廉,沿著他的血肉瘋狂涌向他的腦袋。
但在即將接觸青年的腦袋時,那些觸須又硬生生停下了動作。
“咕嚕,咕嚕!”
它們聚攏在他的后頸處一股腦刺入他的血肉中。
“你……”
尤廉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后頸傳來被撕裂般的劇痛,他捂上后頸,可那些觸須已經完全鉆入了他的血肉中,乍一觸碰根本發現不了任何異樣。
手指所觸及之處的皮膚光滑,沒有半分被異物入侵的跡象。
但時間只是度過了不到三秒,無比劇烈的撕扯感便從那片后頸的方向傳來。
“刺啦,刺啦——”
尤廉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頸部出現了一條裂縫,而在這裂縫中,一只豎狀的、布滿利齒的嘴在其上張開。
喉嚨深處,密密麻麻的猩紅觸須在其中蠕動,在它們觸碰到尤廉的手后,便無比熱切地向前纏繞了幾分,讓他的手指上布滿猩紅印記。
“現在我們是一體的了,我說過你不會后悔今天的所作所為?!?
“在接下來的時間,我希望你能夠好好感受一下這份來自于【我】的禮物?!?
伴隨著它的話語被撂下,那些血色的觸須進一步延伸,它們勾勒出尤廉的頸部以及下顎的輪廓,又悄無聲息地從他的防毒面具與面部的縫隙中鉆入。
諸多血色觸須將青年的視野一層層地包裹,直至它們如同一層血色綢緞般徹底纏住了他的眼睛。
但詭異的是尤廉在眼睛被完全蒙蔽后,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視線被遮擋,不如說正相反,他發現自己的視野正在變得愈發開闊。
在平時不借助煤油燈的火光便無法看清楚任何東西的圣加盧醫院中,他與異常共享了視野,變得能夠像貓科動物那般無障礙夜間視物。
盡管這份視野帶來的弊端也同樣明顯。
他所看到的世界完全變得黑白,除卻這黑白灰的色彩,其中重點標紅的異常生物就顯得格外醒目。
尤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在融合了那些血色觸須后,他身上的猩紅色彩近乎比任何東西都更加濃重。
“你果然也是一只異常?!?
“嘿嘿?!?
聽到尤廉的話,他后頸的嘴巴不僅不生氣反而顯得十分開心,就好像尤廉是在夸它一般。
“我已經嫌棄那些齒輪很久了?!?
“既然我們成為了盟友,那我就正式自我介紹一下。”
嘴巴愉悅地晃動著自己的血色觸須。
“我是集合那些被燒死的醫患怨念所產生的異常生物?!?
“從我出生的時候,我就會隨機出現在4號病房的患者身上,一直期待著有一天能夠離開這座醫院前去尋找那些兇手報仇。”
“但是這么久了,根本沒有人愿意與我合作,那些時不時來到這里的醫生們只會一味地逃跑,連溝通都溝通不了,啊,找個能說話的人真難?!?
“我倒是能理解你的想法,有些人的確是很難溝通?!?
尤廉不敢耽擱,但也有些擔心這只異常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得一邊與它瞎聊天一邊舉著煤油燈向前走去。
有了異常的幫助,他就不需要再去一只只地提防隨時都可能出現的異常現象,而是直接通過它們的色彩精準地找到它們。
那些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卻被輕易找到的異常,會怎么看他?
這和開透視掛有什么區別。
沒關就是開了。
更何況在得到這只異常的協助后,尤廉發現自己與它的視野實現了完全共享。
現在他無需扭頭也能借助異??吹侥X后的區域,幾乎是相當于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視位。
這樣的體驗對于尤廉來說還是蠻新奇。
但他并沒有忘記自己仍舊處于試崗期,看到視野內幾道自以為偽裝得很好的紅影,尤廉默默地在自己的表格上蓋下紅章。
“這會讓游戲體驗感變差的?!?
尤廉忍不住自言自語地嘀咕。
盡管聲音十分微小,但還是被嘴巴給精準地捕捉到了。
“嗯,你竟然一直都把這當成游戲來對待嗎?”
在聽到尤廉的話后,嘴巴不免對他多了幾分興趣:“仔細想想,我似乎真的沒從你身上感受到過什么恐懼,最多就是意外和反感……你的膽子真是大到離譜?!?
“你放心,有我在你絕不會毫無游戲體驗。”
“既然我們已經發現了其他異常,那現在就換一種玩法吧。”
嘴巴越說越興奮,口腔中都開始泛濫起光澤。
“你餓了嗎,醫生,我們可以把其他異常抓出來,然后吃了它們。”
它的牙齒相互摩擦,一條條扭曲的觸須指向散發著紅光的異常們。
“想想,那些異常自以為躲藏得相當完美,最終還是難逃被找到然后被吞食的命運?!?
“看著它們一步步從獵手變成獵物,從游刃有余到絕望,這難道不比自己躲避異常要有意思得多嗎?”
嘴巴說著說著,情不自禁地用觸須摩挲起了自己猶如深海魚類的尖牙。
“在自己饑餓的時候,用牙齒刺入那些散發著香氣軟糯香甜的食物中,舌尖上的味蕾會迅速與那份美味交融到難舍難分,吞咽也會得到至高滿足。”
“醫生,你有多久沒吃過東西了?”
最后一句話簡直是致命提問,因為尤廉能感受到這具身體一直都處于饑餓狀態,但生死關頭,也無人會去顧及這份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