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醫生,只能依靠吃掉病毒來治療患者,這番治病舉措又是否有些太過超前了?
尤廉頓時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完犢子。
但盡管他的內心憂慮,這些亂七八糟的憂慮還是很快便被他壓了下去。
畢竟查爾森那句“幕后元兇”還像塊石頭沉在他心底,不得不追問。
他忽地抬起頭看向查爾森,目光帶著探尋:“查爾森先生,您剛才說模因牌是一切的元兇,這又是為什么?”
查爾森微微頷首,聲音沉靜,如同在陳述一個冷冰冰的事實:“拜爾斯鎮的超凡案件,根源就在于模因牌。”
“或者說,在于對模因的貪婪與失控。”
他頓了頓,似乎在整理思緒:“你已經知道,超凡者的力量源于模因牌。但在獲得它之前,必須通過‘模因演繹’向那些難以名狀的存在證明你足以獲取祂們力量的‘資格’。”
“莫德爾就是最極端的例子,”他提起這個名字,語氣帶著一絲冷意,“為了獲得被牧羊人賜福的模因牌,他不惜投身牧者會,獻祭無辜。”
“模因牌賦予我們超凡力量,但這力量本身就是一種污染源。”
查爾森慢條斯理地將手套重新戴回,面具后的目光徒然變得銳利:“每一次演繹,每一次使用模因的力量都是在與污染共舞,失控的風險如影隨形。
至于莫德爾,他已經半只腳踏進了深淵,模因的污染正在不斷地侵蝕著他,奪取了他的雙腿以及他的大半意識,若非我們介入,他的下場……”
他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向尤廉:“就是下一個‘牧羊犬’。”
“……”尤廉吸了口涼氣,這一刻,他只感覺一股無端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您的意思是那頭蜘蛛……牧羊犬曾經是人,并且很有可能是失控的超凡者或是半超凡者?”
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遠比剛才的“醫生”身份更讓他頭皮發麻。
“誰知道呢?”查爾森摩挲著手杖頂端的銀飾,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失控的終點,往往就是非人的怪物。”
他收回目光,轉向四周狼藉的景象,“此地不宜久留,后續清理會有專人負責,現在,尤廉·萊茵斯特,跟我走。”
“我們要去哪里?”尤廉下意識地問。
“機械教會。”
查爾森邁開步子,“蒸汽之手的成員們熱衷于在教會聚集,或許你不介意去提前認識一下你的‘同事’們。”
“當然不會介意。”
尤廉露出笑容,但實際上都有些快要被這突如其來的身份轉換砸習慣了。
一天前他還是個為自己發愁的普通人,一天后,他不僅成了“醫生”模因的超凡者,薪資過萬,現在還要去當侍奉機械之神的蒸汽之手成員
盡管他對那位“齒輪與秩序之神”的了解,僅限于剛剛聽到的那段禱文。
看著查爾森挺直的背影,尤廉咽了口唾沫,心里七上八下地嘀咕:
“機械之神在上……希望那位機械之神脾氣夠好,不會介意我這半路出家的冒牌貨。”
但不論過去怎么樣,現在他都是祂最忠實的信徒了。
不是也可以裝作是,老規矩——先認識誰就先加入并崇拜誰。
【贊美機械之神】
尤廉暗自在心中和梅菲斯特擊了個掌,二者皆表現得十分默契。
但當他真的跟在查爾森身后打算和對方離開時,查爾森卻十分挪揄地回頭看向了尤廉:“萊茵斯特,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要現在就前往機械教會吧?”
“不是嗎?”
“不,當然不,萊茵斯特。”
“現在可是深夜,總是讓員工加班不給休息可不是什么好管理層的做風。”
“現在,你應該回去睡覺并且休息,而這是你額外的夜晚加班費。”
“去往機械教會的時間,可以被挪至后天。”談笑間,查爾森又遞給了尤廉一張被撰寫了多個“0”的支票。
尤廉捧著那張支票,第一次覺得自己被資本家當人看了。
……
同一時刻的不同地點。
距離拜爾斯鎮不遠的陰暗地下黑市邊緣,一只巴掌大小、背部長著模糊人面圖案的蜘蛛,正倉皇地沿著無人注意的墻縫爬行。
“窸窸窣窣。”
越來越多的細小蜘蛛從陰影中鉆出,如同歸巢的蟻群,瘋狂地涌向這只主體。它的體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甲殼顏色迅速加深,背部的“人面”圖案也隨之延展清晰。
白皙的軀干,修長誘人的四肢輪廓逐漸成型,散發出一種妖異而致命的魅惑——
牧羊犬:食人女郎蜘蛛,七階異常。
只要它的一個子嗣尚存,它便不死不滅。
此刻出現的,正是提前被分離出本體的蜘蛛子嗣,它摩擦著螯齒,不斷地發出古怪聲波使得污染源在黑市污穢的角落里重新匯聚。
它正在努力嘗試著讓主體復蘇。
以女郎蜘蛛的實力而言,不出半日牧羊犬便能將龐大身軀恢復如初,并且再次潛伏于陰影。
然而——
“嘶……嗬……”
新生的女郎蜘蛛非但沒有感到力量回歸,反而露出痛苦不堪的嘶吼,它現在正被一股撕裂靈魂般的劇痛折磨,這疼痛如骨附蛆,近乎讓它生不如死!
它細長的螯足劇烈抽搐,近乎控制不住滿地翻滾的沖動,須臾間,一聲飽含痛苦與狂躁的、非人的尖嘯猛地從它口器中爆發!
“砰!砰!砰!”
它失控地橫沖直撞,堅硬的螯足輕易將附近幾棵枯樹的樹干攔腰撞斷!木屑紛飛。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這股痛苦并非來自外敵的創傷,而是源自體內,源自它不久前吞噬的那個“東西”!
它必須立刻找到另一名黑牧師!作為牧者會的同僚,只有黑牧師能救它,只有他們能平息牧羊犬們身上這來自靈魂深處的污染與反噬!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它,女郎蜘蛛強忍劇痛,八條螯足邁動如風,在黑市的暗巷中亡命狂奔。但它的步伐越來越踉蹌,越來越狂亂。
終于——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