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見“食物”,是圣加盧醫院的異常生物,而后殺死或傷害異常生物都能夠獲得食物,某些特定條件下,病患身上的疾病也會以食物的實體被展現。
“不久前,我以為只要待在我家的診所中就能夠看到患者身上的疾病實體化,在街道上沒有看見,沒想到在這里我又重新見到了它們。”
死人的身上不會出現食物。
活人和軀體受損的異常才會。
圣加盧醫院除了尤廉自己不存在活人。
診療室有活人前往求診。
而凱恩街6號內部,也是一座缺失醫生的病患集中營。
尤廉父母的尸體被發現時,母親在對父親實施“手術”。
尤廉在這里剛待了不久,已經有認知混亂的情況出現,妄想把自己認知為一名真正的醫生。
這一條條的線索被列舉,條條皆指向一詞。
【醫生】
尤廉的腦海中忽地飛快閃過了些什么,但還不等尤廉將其抓住,他便聽到身后,被自己砸在墻上的莫德爾再度開口。
“醫生,這里所有人都病了,我希望您可以將所有人都治愈。”
比起最初,他的話語已經流暢了許多。
聽到莫德爾的話,尤廉就好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
這些病患被集中關押在一起,面部在不存在任何殺菌措施的情況下被烙下羊頭印記,自由、精神、衛生與食物方面皆得不到保證。
黑牧師為了維持他們的生命,便不斷尋找新的醫師。
但根本沒有一個醫生能治好如此多病入膏肓的人。
被超凡污染的目標。
普通醫生們自然束手無策。
這樣一來,達成不了自己目的的黑牧師便會惱羞成怒。
他們以未知的手段虐殺不能達成自己目的的醫生,將他們變成死尸。
剛剛走廊上的人,無一例外,全都是黑牧師從各地抓來的……醫生。
察覺到這一點,尤廉目光中的最后一絲溫度也蕩然無存,但莫德爾仍舊在不斷催促著尤廉為籠內病患醫治。
盡管經過剛剛的一切,他已經對尤廉生出了忌憚。
這個醫生和之前的醫生都不同。
他很可怕,很危險。
但,他或許是最有希望挽回一切的人……
莫德爾甚至在此人身上察覺到了幾分與牧者會相匹的氣質。
見到尤廉遲遲不出手,莫德爾以為他還是存在什么顧慮,便“咯嘣”一聲重新將自己被掰到身后的胳膊重新掰回,捂著胳膊一步步走到尤廉身邊,一臉希冀地面對著牢籠中的諸多沉眠不醒的病患。
“醫生,我知道您現在在想什么。”
他咧起了嘴角,看起來已經恢復了不少“人性”。
“我們為什么要將病患關入囚籠,以幾百年前的奴隸也不如的態度對待他們……所有人都對我們產生了誤解。”
莫德爾在說這些內容時,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抓握住牢籠邊緣的銹金屬。
“他們病了,但他們的病因卻只是源自于一場實驗儀式,醫生,您的地位崇高,想必不會不清楚普通人有多么渴望傳說中的超自然能力。
這些能力,我們將其稱之為超凡,超凡是源自于神主的恩賜,是祂偉大神力的部分展露,能獲得超凡能力的人,無一不是神眷之人,萬中無一。
但對于長久以來追逐著偉大存在的我們而言,難道就甘心偉大的主宰無視我等的追隨,去眷顧那些無能的幸運兒?
超凡,人人渴求之物,我們自然也不會例外。”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這些人都是你們追求超凡失敗的產物?”尤廉一如既往地一針見血。
他只是隨口一說,豈不料莫德爾整個人就像被踩到了痛腳一般:“失敗?!您怎么會把這當做是失敗。”
“這里不存在失敗!”
他踱著步子。
“為了追隨吾主的腳步,作為一群甘愿自我犧牲的可憐羔羊,一個不能成功就換下一個,十個不能成功就換下一批。”
他猛地攥緊了牢籠的欄桿。
“如你所見,我們的努力已經有了成效,我難道不就是最成功的案例嗎?”
莫德爾說著說著,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理念一般,頃刻間用左手握上了右手手臂的肩膀連接處。
隨后,只聽“哧啦”一聲沉悶巨響,伴隨著血肉與血管的齊齊撕扯與崩毀,他竟然是這樣硬生生地靠著左手的發力把自己的整條右臂給扯了下來,一根根筋絡在力的撕扯下根根崩斷。
頓時,鮮血從裂口處噴涌而出,飛濺到尤廉與查爾森的身上,直接染紅了他們的面具鏡片。
“噢——精彩。”
頂著一身鮮血的查爾森配合地鼓起掌,動作中完全沒有對自己昂貴服裝被染臟的憤怒,全都是對欣賞到這一出好戲的滿意。
“為了追尋超凡,你已經把自己搞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意識喪失、痛感喪失、人性也跟著喪失,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查爾森伸出手,用手指拭去了面具鏡片上的血漬:“你不在乎他人,更不在乎自己。”
“不!”莫德爾反駁他,“你們根本什么都不明白,籠里的患者們與我有著相同的理念,但他們根本無法作為超凡的載體,于是便把這樣的機會托付給了我。”
“他們甘愿為我承擔一半以上的詛咒,換取一個讓我接觸超凡奧秘、讓我獲取偉大存在注視的機會,我已經尋找了許多醫生來救治他們,但那些醫生根本就是庸醫……”
一涉及到這個話題,莫德爾忽地面向尤廉,向著他走去,還沒等他觸及尤廉,一根橫向的銀質鳥嘴手杖便隔絕在了他們之間。
“你也被詛咒了對吧……從本質上來說,你和我們并無差別。”即便是隔著手杖,莫德爾的態度也仍舊咄咄逼人,甚至用一只手抓握住了手杖本身。
尤廉垂眼看著他的手,莫名覺得他很像一只鳥,看什么都想抓。
不過莫德爾自然不知道面前的鳥嘴醫生正在心中吐槽他:“既然你們來到這里,等待你們的便只有兩種結果。”
“去治療那些患者,如果失敗或是拒絕,你們就會變得和走廊上的那些人一樣,成為指向標擺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