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的地點，最終定在了蘇小妍力薦的那家甜品店。

店內的裝修充滿了少女心，粉色的墻壁上掛著可愛的天使掛畫，天花板上垂下水晶吊燈和星星點點的裝飾燈。

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能把人甜到骨子里的、混合著奶油、草莓和巧克力的香氣。

周圍坐著的大多是穿著時尚的年輕情侶，竊竊私語，氣氛曖昧。

剛一坐下，楚子航就感覺自己渾身不自在。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誤入兔子窩的北極熊，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蘇小妍則像回到了自己主場一樣，興奮地翻著菜單，然后看了看手表，一臉夸張地“哎呀”了一聲：

“哎呀！你看我這記性！我約了姐妹們去做SPA，時間快來不及了！明非啊，你不是說想買最新的那個什么……PS3游戲機嗎？阿姨知道哪家店有貨，還能打折，你陪阿姨去一趟吧！”

路明非看著蘇阿姨那充滿了暗示的、甚至還對他擠了擠眼睛的表情，立刻心領神會。

“蘇阿姨，你的借口也太爛了！”他在心底吐槽一句，嘴上則立刻換上了一副孝順晚輩的、充滿了驚喜的表情：

“真的嗎阿姨？那太好了！我早就想買了！”

他站起身，對著另外兩人，一臉歉意地說：“楚師兄，夏彌師妹，真不好意思，你們倆先在這里慢慢吃，我們去去就回！”

說完，路明非便和蘇小妍一起，在楚子航那無奈的目光和夏彌那笑嘻嘻的目光中，溜之大吉。

只剩下楚子航和夏彌兩人，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楚子航拿起菜單，試圖用自己熟悉的方式來化解這份尷尬，那就是——分析。

他像個機器人一樣，開始分析每一種甜品的成分和卡路里。

“這款‘草莓雪山’，含有約300卡路里，主要成分是奶油和糖，根據《健康膳食指南》，成年男性每日糖分攝入不應超過50克，所以這款……不建議過多攝入。”

夏彌則完全不理會他的科學分析，她搶過菜單，像個指點江山的女王，對著不遠處的服務員豪氣地一揮手：

“服務員！這個‘夢幻城堡’，還有這個‘熔巖巧克力’，還有這個‘提拉米蘇瀑布’，都來一份！”

然后，她又指著楚子航，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補充了一句：“他買單。”

楚子航：“……”

當那些造型華麗、堆滿了奶油和水果的甜品被端上來時，夏彌也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個帶著貓耳朵的可愛發箍，不由分說地，就戴在了楚子航的頭上。

“別動！”

她舉起手機，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瘋狂拍照留念，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

“太可愛了！這張照片發到校園墻上，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楚子航的冰山臉，在周圍顧客們好奇的、夾雜著偷笑的目光中，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想把頭上的東西摘下來，但夏彌卻已經拿起一勺自己面前的“夢幻城堡”，不由分說地遞到了他的嘴邊，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命令道：

“張嘴。”

楚子航看著那勺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充滿了奶油和草莓的甜品，陷入了人生中少有的、不知所措的境地。

最終，在夏彌那“你不張嘴我就戳進去”的眼神威脅下，他還是僵硬地，張開了嘴。

“約會”結束，路明非和蘇小妍也恰到好處地開車回來，在回家的路上，氣氛第一次變得有些安靜。

夏彌不再像之前那樣吵鬧，而是托著下巴，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子航也難得地，沒有看書，而是看著窗外的車流，有些出神。

路明非看著這兩個人，他不知道這二人的命運，最終會通向何方。但，這份不確定的未來值得他去努力一把。

當晚，路明非和楚子航依舊去健身房，而客廳的空間，留給了夏彌和蘇小妍。

在客廳柔和的燈光下，蘇小妍拿出了一個厚厚的相冊，熱情地拉著夏彌，坐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夏彌呀，快來，阿姨給你看點好東西！”

相冊的第一頁，就是一張楚子航兒時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男孩，穿著一身小小的西裝，打著領結，手里卻抱著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玩具木刀，表情嚴肅得像是在參加什么重要的國際會議。

“你看你看，”蘇小妍指著照片，笑得合不攏嘴，“他從小就是這個樣子，跟個小老頭似的，別的小孩都玩奧特曼，就他，天天抱著把破木刀不撒手。”

夏彌看著照片里那個一臉嚴肅的小男孩，也忍不住笑了。

蘇小妍一頁一頁地翻著，一邊翻，一邊用一種帶著母性光輝的、溫柔的語氣，講述著楚子航從小到大的孤獨。

“這張，是他七歲的生日。我給他買了一個很大的蛋糕，請了很多同學來家里玩。結果呢，那些孩子在客廳里鬧啊，笑啊，就他一個人，端著一小塊蛋糕，自己跑到書房里去看書。”

“還有這張，是他上初中，第一次參加學校的運動會。他報了長跑，拿了第一名。所有人都為他歡呼，就他一個人，站在領獎臺上，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拿第一是天經地義的事。”

蘇小妍說，楚子航一直沒什么朋友，總是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練刀，心里藏著很多事也從來不對她說。

她還說，她其實很擔心，擔心自己的兒子，會一輩子都這么孤獨下去。

蘇小妍握著夏彌的手，眼神無比真誠地說：“所以，阿姨真的很感謝你們。感謝明非，也感謝你。子航最近，臉上的表情都比以前多了。真的。”

夏彌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一個活了數千年的龍王，見慣了背叛、殺戮和永恒的孤獨。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了一種名為“母愛”的、純粹而又溫暖的人類情感。

這種情感，比她見過的任何財寶都更耀眼，比她擁有過的任何權柄都更強大。

它像一道溫暖的光，照進了她那顆冰封了數千年的、黑暗的心。

就在這時，剛剛結束訓練、渾身大汗淋漓的楚子航，從健身房里走了出來。

夏彌抬起頭，默默地看著他。

她，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