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李文博、王美玲，連同那些躲在門簾后看熱鬧的鄰居，都被一個七歲孩子眼中的決絕和瘋狂震懾住了。

就在這死寂之中，一道身影動了。

葉昭幾乎是在李招娣拿出刀的瞬間就繃緊了身體，他沒有絲毫猶豫，一個箭步沖上前，高大的身軀在小女孩面前投下一片陰影。

他沒有去搶，而是伸出寬厚的大手，包裹住了招娣那只緊握刀柄的小手。

“乖孩子，”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像是能撫平人心里所有褶皺，“刀給叔叔，好不好？這東西危險，會傷到自己的。”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招娣的手背，傳遞著安撫的暖意。

被那雙大手包裹住，招娣緊繃的神經像是被觸動了某根弦。

她猛地掙扎起來，另一只手胡亂地捶打著葉昭的手臂，積攢的所有委屈和恐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放開我！你們都走！都滾！”她哭喊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葉昭的手背上。

“招娣！”沈秀蘭沖上前，從后面緊緊地抱住了顫抖的女兒，將臉埋在女兒瘦弱的頸窩里。

“媽媽在這兒，媽媽在。招娣，別怕，媽媽永遠不會離開你。”她一遍遍地重復著，聲音也帶上了壓抑不住的哽咽。

李文博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難看到了極點。他看著狀若瘋癲的女兒，再看看那個不動如山護著她們的男人，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眾甩了好幾個耳光。

他張了張嘴，想罵沈秀蘭連個孩子都教不好，可話到嘴邊，卻又堵在了喉嚨里。

旁邊的王美玲倒是沒有這份顧忌，她抱著胳膊，撇了撇嘴，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冷笑。

在她看來，這不過是一出更加精彩的鬧劇，正好證明了這對母女有多么上不了臺面。

院門口此時探進來一個小小的腦袋。

一個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穿著小小的軍綠色背心，臉蛋圓滾滾的，像個白面團子。

他先是好奇地看了看院子里對峙的眾人，然后邁開小短腿，搖晃著肉嘟嘟的身子跑了進來。

他跑到葉昭腿邊，仰起頭看了看，又把目光投向被媽媽抱在懷里，只剩下哭泣聲的李招娣。

他似乎有些不解，但還是從自己的小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顆用玻璃紙包著的水果糖。

他踮起腳，努力把糖舉到李招娣的面前，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姐姐，吃糖，吃完糖，心里就不難過了。”

招娣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她從母親的懷里微微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小男孩。

那只緊握著菜刀的手，緩緩地垂了下去。

菜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

沈秀蘭立刻松開手，蹲下身將女兒徹底摟進懷里，而葉昭順勢將地上的菜刀撿了起來，遠遠地放到了廚房的門檻上。

李文博看著眼前這一幕，覺得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他惡狠狠地瞪了沈秀蘭一眼。

“沈秀蘭，你給我記著！”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這房子，我遲早會回來要的！”

說完，他拉了一把還在看戲的王美玲，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四合院的大門。

隨著他們的離開，院子里那些看熱鬧的鄰居也自覺沒趣，紛紛縮回了腦袋。

院子，終于安靜了下來。

葉昭走到沈秀蘭母女身邊，他看著抱著女兒，肩膀還在微微抽動的女人，笨拙的開口：“秀蘭同志，你跟孩子，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