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混鐵棍影破空而來，將方圓百里的云層撕得粉碎。

牛魔王踏著滾滾妖云而至，身后是遮天蔽日的妖兵大陣。

“好一對癡男怨女！”

牛魔王怒極反笑，頭頂牛角迸發出血色雷霆，“夫人莫非忘了，是誰用芭蕉扇助蛟魔王掀起海嘯？”

鐵扇公主臉色煞白，三日前被迫出手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但下一刻，她毅然擋在小鉆風身前，羅袖翻飛間祭出了本命法寶——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牛魔王臉上。不是芭蕉扇，而是她赤裸的掌心。

“這一掌，打你枉為人父！”

鐵扇公主眼中金芒暴漲，幾年來的壓抑在此刻徹底爆發，“紅孩兒被擄去靈山時你在哪？如今倒要拿別人家的孩子當籌碼！”

牛魔王被這一巴掌打得踉蹌后退，不可置信地摸著臉上的指印。

他忽然發現，鐵扇公主腕間的蓮花烙印正在龜裂，直到徹底消失。

“你全部告訴他了？”

那烙印是文殊菩薩只針對鐵扇公主設下的禁制，便是怕她母愛泛濫，最后會忍不住告訴小鉆風實情。

牛魔王原本是十分舍不得，可無奈文殊菩薩給出的條件太誘人了。

只要借著舉辦妖斗大會的幌子將小鉆風引來摩云洞參加，其他大圣便會將小鉆風徹底誅殺，而紅孩兒屆時也可以脫離靈山，重回他們身邊。

可如今文殊菩薩給她的禁制竟然在自動消失，那也就代表著……

鐵扇公主把文殊菩薩和摩云洞的共同陰謀告訴了小鉆風！

牛魔王的面容瞬間扭曲，青灰色的皮膚下血管根根暴起，如同蚯蚓般蠕動。

他銅鈴般的牛眼瞪得幾乎要裂開，鼻孔噴出兩道熾熱的白氣，將周圍的云層都灼燒出兩個空洞。

“賤人！”

他咬牙切齒地咆哮，聲音如同悶雷滾過天際，“你竟敢……你竟敢……”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擠出來的，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他死死盯著鐵扇公主已經恢復光潔的手腕，那里曾經刻印著文殊菩薩的金蓮禁制。

更讓他怒火中燒的是，此刻鐵扇公主竟像護崽的母獸般將小鉆風護在身后，那姿態比當年保護紅孩兒時還要堅決。

牛魔王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嫉妒的毒液在血管里奔涌。

“你怎么可能解開菩薩的禁制？”

牛魔王轉向小鉆風，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聲音都變了調。

“那禁制連我都...你不過是個...”

他的目光在小鉆風額間閃爍的阿修羅印記上凝固，突然明白了什么，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共工神力。”

小鉆風平靜地吐出這四個字，卻讓牛魔王如遭雷擊。

他踉蹌著后退半步，混鐵棍險些脫手。

共工！

那個上古水神！

難怪這小妖能從必死的海心漩渦中活著出來。

難怪他能破解菩薩的禁制。

“老牛……”

鐵扇公主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帶著幾分哀求。

“收手吧。紅孩兒在靈山至少性命無憂，可我們若用這種方式換他回來……”

“閉嘴！”

牛魔王暴怒地打斷她，鼻孔噴出兩道白氣。

“你懂什么！那是我們的孩兒！被那群禿驢帶走以后怎么可能輕易會被送回來？”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這個威震三界的混世魔王此刻竟顯出幾分脆弱。

但轉瞬間，他的表情又變得猙獰：“而你！居然為了這個乳臭未干的小畜生背叛我！”

鐵扇公主的眼中泛起淚光，聲音顫抖：“不是背叛...是贖罪。這三日我想明白了，若用一條無辜的孩子性命換紅孩兒自由，就算他回來了，我也失去做母親的資格。”

“放屁！”

牛魔王怒吼，混鐵棍重重砸向云層，整片云海都在顫抖。

“菩薩怎會有錯？靈山怎會有錯？誅殺這小妖是順應佛意。”

他猛地指向小鉆風，眼中殺意沸騰：“他算什么東西？也配與我兒相提并論？今日我必將他碎尸萬段！”

鐵扇公主絕望地搖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你入魔了...文殊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什么天意？什么佛旨？不過是他們排除異己的借口！”

牛魔王聞言突然狂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癲狂：“好！好得很！既然你選擇站在他那邊...”

他緩緩舉起混鐵棍，周身妖氣如實質般翻涌：“那就別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小鉆風突然上前一步，將鐵扇公主拉到身后。

他額間的神紋光芒大盛，聲音卻異常平靜：“牛魔王，你口口聲聲說為了紅孩兒，可曾想過...”

“他若知道自己的自由是用這種方式換來的，會作何感想？”

“紅孩兒如今在觀音菩薩門下做善財童子，本就是贖罪，若你執意如此，他的罪孽不是更多了嗎？”

這幾句話像一柄利劍，直刺牛魔王心底。

他的動作明顯僵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更強烈的怒火淹沒：“住口！你算什么東西，也配提我兒！”

混鐵棍攜著毀天滅地之勢轟然砸下。

小鉆風正要迎戰，鐵扇公主卻突然祭出芭蕉扇——

“呼！”

颶風驟起，卻不是攻向小鉆風，而是將牛魔王連人帶棍吹出千丈之遠。

“走！”

鐵扇公主拉住小鉆風的手腕，聲音顫抖，“趁現在快走！”

小鉆風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目光堅定：“不，該做個了斷了。”

遠處傳來牛魔王撕心裂肺的怒吼：“賤人！你竟敢...……竟敢..……”

鐵扇公主淚如雨下，卻依然緊握芭蕉扇：“老牛，我不能再讓你為紅孩兒犯下殺孽...如果靈山降罪，這罪便由我來贖...”

就在這夫妻僵持不下之時，天際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童音：

“爹！娘！”

這聲音如同清泉滌蕩，瞬間沖散了場中劍拔弩張的氣氛。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祥云繚繞間，觀音菩薩手持凈瓶楊柳，腳踏蓮臺飄然而至。

在她身旁，一個身著紅肚兜、頸戴金項圈的童子正激動地揮舞著手臂——

正是牛魔王和鐵扇公主孩子的紅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