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石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白芷跪坐在竹席上，纖細的手指撫過泛黃的書頁，將那些記載著上古秘聞的典籍一一歸整。當她疊起那件繡著暗金色羽紋的墨色長袍時，指尖不自覺地在那栩栩如生的翎羽紋樣上多停留了片刻。

“是我連累你被逐出族地嗎？“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棲息在屋檐下的靈雀。晨光為她銀白色的長發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進她黯淡的眼眸。

陵光聞言輕笑，修長的手指穿過她月光般的發絲。在他掌心觸及發梢的瞬間，幾縷金紅色的靈光在發間流轉，映得他素來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傻丫頭。“他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溫柔，“若非你來，我恐怕還要被這所謂的'恩情'束縛千年。“

見白芷仍抿著唇，他屈指輕彈她光潔的額頭，一縷赤金靈光沒入眉心：“若我真不愿走，這九天十地還沒人能趕得動我。“話音未落，他指尖突然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你寧可背棄百年族誼，也要護著這個來歷不明的妖物？“離芙清的聲音淬著毒汁般刺入室內。她死死攥著門框，指甲在檀木上刮出深深的刻痕。

白芷蹙眉欲言，卻被陵光一個眼神止住。他轉身時，衣袂翻涌間似有赤羽虛影流轉。看向離芙清的目光冷若冰霜，卻在回眸望向身后少女時化作春水融融：“誰告訴你...“他指尖勾起白芷一縷碎發，發絲在他指間化作細碎的金芒，“我們是初識？“

收拾妥當后，陵光指尖在虛空輕點。隨著一道赤芒閃過，滿室行李竟化作一個繡著朱雀紋樣的錦囊。白芷將它系在腰間時，錦囊上的金線突然活過來般游走，在她腕間纏成一道細鏈。

他們踏著晨露離開時，幾只赤羽金翎的靈鳥在云端盤旋啼鳴。

這段云游歲月里，白芷干瘦的身形漸漸舒展，赤發愈發鮮艷奪目，眼眸中時常流轉著洞察萬物的清光。他們曾在東海之濱看鮫人織月，在南荒秘境觀古木生花，直到某個黃昏來到云垓仙境。

云垓仙境本應是三十六洞天中最殊勝的一處。

他們踏著晚霞而來，遠遠望見七座玉峰懸于云端，本該流霞環繞的仙山卻被一層灰紫色的霧氣籠罩。山腳下那些千年不凋的瑤草，此刻葉片邊緣卷曲發黑，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炙烤過。空氣中飄著甜膩的腐香，像是把陳年蜜糖與尸油混在一處蒸煮。

“不對勁。“白芷腕間的金鏈突然發燙，那些細如發絲的金線在她皮膚上游走，勾勒出古老的卦象。她月色的長發無風自動，發梢泛起珍珠般的微光——這是她靈力感應到危機的征兆。

陵光按住她的肩膀，指尖迸出一星赤芒。那光芒照在最近的一株仙桃樹上，原本綴滿枝頭的蟠桃突然齊齊爆裂，果肉里鉆出無數細如蛛絲的黑色觸須，在空中扭曲蠕動。

隨著他們深入，詭異的景象愈發駭人：

溪水倒流上山，水中漂浮著半融化的錦鯉，魚鱗下滲出瀝青般的黏液；

漢白玉雕成的仙鶴石像，眼眶里不斷涌出腐臭的黑漿，在底座積成粘稠的潭；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本該在此修行的修士——他們保持著打坐的姿勢，皮膚卻呈現半透明的青灰色，能清晰看見皮下有黑線在經脈中游走。

“和當年部族里的癥狀...“白芷話音戛然而止。她腳下青磚突然軟化，黑色黏液像活物般纏上她的繡鞋。陵光袖中飛出一道赤焰，那火焰竟與黏液相持不下，在空氣中發出烙鐵入水般的嘶響。

遠處主峰傳來鐘鳴，聲音卻像被什么扭曲了，每一聲都拖著長長的尾音，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

白芷突然按住太陽穴，她眼中閃過一道銀芒——屬于白澤的破妄之瞳讓她看見，整座仙山的靈氣正被某種東西從地脈深處反向吞噬。

陵光背后浮現出模糊的羽翼虛影，赤金色的火光在他周身流轉。他捏訣的手勢很特別，拇指壓著無名指根部——這是最古老的御火術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