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的門鈴在深夜響起，佐藤健放下手中那本關于罕見神經毒素的德文文獻，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望去。

門外站著的，是“平野大輝”，也就是畫皮平野，她現在偽裝成了由美的模樣。

但此刻，這副皮囊卻顯得有些狼狽，一道猙獰的裂口斜貫在眉骨上方，血液順著臉頰蜿蜒而下，身體搖晃，右手死死把住門框才沒有倒下去。

佐藤健拉開門。

“你怎么了？那個導演狗急跳墻，安排人給你干了？”

畫皮平野沒有回答，只是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了佐藤健一眼，然后就拖著身體挪進屋內，徑直走向客廳沙發，倒了進去。

她抬起沾滿血污的手，似乎是想碰觸額頭的傷口，但手指在半空中懸停，又無力地垂落下來，更多的血順著她的側臉流下，滴落在沙發布上。

“先……幫我包扎吧……”畫皮平野閉上眼，眉頭因為劇痛鎖在一起，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佐藤健轉身走進里間，片刻后，拿著急救箱走了出來。

包扎過程并不復雜，白色的繃帶在畫皮平野額頭上纏了幾圈。她依舊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但胸口起伏的幅度稍微平緩了一些。

過了許久，久到佐藤健都以為她昏睡過去了，畫皮才艱難地睜開眼，眼神依舊渙散，還帶著血絲。

“我剛才易容成由美的樣子，這樣能避免被查出身份，去導演那里要債，結果在去的路上，碰到一個女孩……”

佐藤健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抱著膀，靜靜地聽著。

“我不認識她……”畫皮繼續說，“她看到我，很驚訝，說：‘哎？這不是由美嗎？你干什么去？好多年不見了。’”

“我說，不好意思，有點忙，想打發她走，結果……”她苦笑，“那個女孩掏出紙和筆，讓我把地址寫給她，說方便以后聯系。”

“然后呢？”佐藤健挑眉，“然后你又就寫了？”

畫皮沉默了幾秒，眼神飄向天花板：“我想著，盡快擺脫她，就隨手寫了幾個字，然后，就被爆頭了。”

“嗯，意料之中。”佐藤健點頭，“你就好像不會對人設防一樣！你什么時候能長點心？”

畫皮將目光從天花板收回，落在佐藤健臉上：“等我的心長出來，可能咱們就不是面對面坐著了。”

佐藤健搖頭：“這不是重點，之后呢？”

“之后她把我綁到了一個小黑屋，讓我把勒索導演的經過告訴她。”

“你跟她說了？”佐藤健一皺眉。

“我還能怎么辦，她用刀架著我，我很確定她殺過人。后來她取完錢回來，把我放了。”畫皮平野癱在沙發上。

“她為什么不殺你？”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她，但她知道咱們在做什么。”

“她會不會也是畫皮？可能是分身之一，在那棵樹下睡過這樣？”佐藤健開始推理。

畫皮平野直勾勾地看著佐藤健：“如果她是分身之一，我應該就見不到你了。”

兩人相視無言。

這時，電話聲打破了屋里的死寂，是巡查渡邊義雄：“警部大人！城西別墅區爆炸了，咱們的人剛趕過來，火還在燒！您要來看一下嗎？”

“知道了，我現在過去。”畫皮平野撂下電話，轉頭對佐藤健說，“你家有紙筆嗎？”

佐藤健帶著她走入書房：“這里什么都有，你換裝要多久？傷疤怎么辦？”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畫皮平野把佐藤健推出門，反鎖上。

大約一刻鐘，門開了。

畫皮平野走了出來。

燈光下，她的額頭光潔，先前那道貫穿眉骨、血肉模糊的傷口消失了，紗布卷痕被完美地抹去。

她站在那里，又變成了警視廳那個干練冷靜的平野大輝：“給我拿件男式的外套。”

佐藤健拿過來套休閑裝：“你傷好了？”

畫皮平野搖了搖頭：“我是畫皮，不是壁虎。只是外表看不出來，里面老疼了！”

佐藤健：“OK！出發，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哪個？”

“就是那個手里握著你囚禁少女吉田惠子案的巡查渡邊義雄，我回警局才知道，你有這么多黑歷史。”

“都是污蔑啊！前天不是讓你銷案嗎？還沒銷？”佐藤健一皺眉。

畫皮平野：“你問我我問誰？這套流程我不熟，那個渡邊我也不認識，最大的問題是吉田惠子找不到了，她跑了！被害人找不到，怎么銷案？”

佐藤健一想也是，畫皮平野是在三宅島派出所攻擊的平野大輝，之前的事都不是她辦的：“你說那個吉田惠子為什么要污蔑我？她會不會也是畫皮分身？”

畫皮平野拍了拍佐藤健肩膀：“佐藤醫生，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她們了。但吉田惠子小姐的行為，讓我覺得她是，因為換做是我，想讓人去島上把你拉回來，也會這么做。”

“島上還有什么是我沒發現的嗎？”

“你問我，我問誰？”

佐藤健：“算了算了，先去看看是哪個癟犢子劫咱們的錢？”

畫皮平野大輝：“你真善呢，用了‘咱們’，怎么，錢要回來還打算給我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