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佐藤健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視野一片模糊,隱約能看到一個女性的身影。
“是……是香織嗎?”
床邊這個扎著雙馬尾的年輕女孩,帶著未經世事的澄澈眼神,正看著佐藤健那張帥氣的臉,見他睜眼了:“大夫!他醒了!”
“姑娘,你是?”佐藤健疑惑,有點清醒了,眼前女孩不是自己老婆。
“你暈倒在我家賣店門口了,我就把你送過來了。”女孩看著佐藤健,“你不是我們這里的人吧?是游客?”
被雨水泡得模糊的記憶開始閃現,自己強行起身離開枯樹和鳥居后,不知道怎么走出的那片不祥密林,視野里出現模糊的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多謝姑娘相救。”
“沒事,都小事,客氣了。”女孩起身。
門口走進來一個護士:“病人沒啥事了?挺好。現在……六點多了,該吃晚飯了,吃飯從大門出去左拐,就能看到食堂!”
說完護士走了。
“你沒事就好,我也先走了,拜拜!”
“姑娘,留個姓名,日后好登門拜謝!”
“喲喲喲,一看您就是城里人兒,文縐縐的,這點小事,不必了。”
說完,女孩小跑著走了。
島上的民風,淳樸呢。
不過不知道姓名也好,免得她被怪談纏上,佐藤健閉上眼。噩夢的碎片,那些浸透血和絕望的細節,在思維里翻滾碰撞。
自己確實該考慮誰是敵誰是友了。
還好這里環境悠閑,藤本香織沒有出現,也沒有那個正義感爆棚的平野大輝過來干擾思路。
就在這時,門被粗暴地推開,打斷了他的思考。
佐藤健睜開眼。
視野里闖入的身影,穿著被雨水浸透的深色警服,肩章在昏暗光線下閃著微光。
“佐藤健!”聲音和動作一樣干脆,“我以非法囚禁的名義,逮捕你!這是逮捕令!”
一張被雨水洇濕了邊角的紙被舉到佐藤健眼前。
“不是……”佐藤健開口,剛想說你是曹賊嗎,“你……咋找到我的?”
平野大輝哼了一聲,收起逮捕令,他目光掃過病房,斑駁的墻壁,陳舊的吊扇,簡陋的鐵架床。
“屁話真多!跟我走!”
佐藤健靜靜躺著,沒動:“哥們。首先,我不是犯人。再有,我不欠你的。還有,我有公民基本權益。你敢粗暴執法,我就敢讓我的律師好好研究研究你的底細,然后咱們法院見。”
平野大輝的眉頭挑起,那銳利眼神里多了點意外:“喲呵?你威脅我?佐藤醫生……有點東西啊。”
“成!”他看著佐藤健,“你現在這個德行也跑不了。我就坐這兒看著你!”
平野大輝環顧了一圈這間破病房,不管怎么說也比他剛出來的那個島上派出所好得多,起碼不漏雨。
之前是島上派出所負責交接的老巡查部長告訴他,剛得到消息,有個外鄉人暈倒,被送醫院去了,他才過來。
還真是佐藤健!
平野大輝眼神重新落在佐藤臉上:“說吧,自己前幾天犯什么錯了?”
“我要是知道……”佐藤健目光平靜地和平野大輝對視,“還能給星奈蘭留信息,讓她知道我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平野大輝抱著的手臂放了下來,身體往前傾了一點,椅腳摩擦水泥地面發出刺耳的“吱嘎”。
“我也是好奇這一點。”他聲音沉了下來,“你到底陷入了什么麻煩?說人話。實話實說,這對你自己有好處。”
沉默籠罩著病房,平野大輝這才發覺自己皮鞋里灌的全是雨水,刑訊逼供是不可能的,著急也沒用,便先把鞋脫了,換上床頭的一次性拖鞋。
“你就不怕,”佐藤健突然開口,“被……‘怪談’,包圍嗎?”
平野大輝正拎著兩只濕透的皮鞋,走向門口,聽到這句話,動作僵住,半側著身,轉回頭。
幾秒的對視。
“果然有事?”他看著佐藤健,一字一句地說:“你說,我在聽。”
佐藤健靠在不舒適的枕頭上,身體依舊虛弱,但他看著平野大輝,知道這是機會,是拉他入伙的好機會!
“有人,冒充我妻子。”
平野大輝眉頭微動,眼神沒變,點了下頭。
“不是模仿,”佐藤健補充,目光掃過平野濕透的警服領口,“是取代。她們長得一樣,她出現在我家,穿我妻子的衣服,知道只有我妻子知道的細節,甚至試圖扮演她。而我真正的妻子,藤本香織,我也分不清是哪個。”
平野大輝沉默幾秒,病房只剩窗外雨聲,他嘴角扯動一下,搖頭:“佐藤醫生,你沒說實話吧?”
“你從哪里看出來的?”佐藤健坐直。
平野大輝向前一步:“正常人講這種怪事,為了讓對方理解,會先描述對方不知道的細節。比如你妻子長什么樣?有什么特征?你們之間的小秘密?這些才讓人信服。”
“但你呢?‘我的妻子’、‘藤本香織’……你只是在重復名字和身份。好像我理所應當認識你妻子。你怎么會覺得,我平野大輝,東京警視廳警部,會認識你佐藤健醫生的妻子?”
佐藤健臉上浮現自嘲的笑,抬手揉太陽穴:“哦……可能……我又做夢了。夢里……好像讓你們認識了?抱歉,腦子有點亂。”
“八嘎!”平野大輝罵道,惱怒取代了嘲諷,“你們搞精神科的自己這里都有病!我認識你老婆干什么?!”
佐藤健沒理會他的怒火,拋出一個名字:“記得富江嗎?”
“松本雄一案受害者,怎么了?”
“她和我老婆長得一模一樣。”
平野大輝像聽笑話:“開什么玩笑!你看上富江了?沒老婆直說!編這種瞎話有意思?!”
“咚咚咚!”
病房門被輕敲。
門推開一條縫。
輕柔的女聲響起:“打擾了……請問,我可以進去看看我老公嗎?”
她穿著米色連衣裙,黑發披肩,臉上帶著疲憊。目光看向病床上的佐藤健,流露擔憂,又轉向平野大輝:“平野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