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大輝站在狼藉的客廳中央,聽著臥室門后那被抽干了靈魂般的抽泣聲,“平野哥哥……”這句話刺穿了他混亂的思緒。
哥哥?
這離譜的稱呼比最尖銳的警鈴還要刺耳。
石原貴雅,這個在警視廳永遠用最正式、最恭敬的“平野警部”來稱呼他的下屬,她骨子里刻著北海道人特有的距離感。她絕不可能,也從未用過如此親昵、甚至帶著一絲撒嬌意味的稱呼對著自己講話!
假的!
她是假的!
剛才那聲呼喚里的溫軟、依賴,充滿了令人作嘔的刻意模仿!
她背對著自己,蜷縮在床上……是在掩飾什么?!那張臉……真的是石原貴雅嗎?!
警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猶豫和顧慮,平野大輝不再遲疑!
他不再顧忌什么男女之別、私人空間,粗暴地將門推開,一步踏入昏暗的臥室,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反應時間!左手強硬地扣住了床上那人背對著他的肩頭。
“你轉過來。”平野大輝手上發力,強行將那個蜷縮的身體扳轉過來。
力量之大,動作之粗暴,像是在制服一個危險的嫌犯!
“啊。”一聲短促的、帶著痛楚和驚惶的驚呼響起。
幽暗的光線下,那張被強行扳轉過來的臉,清晰地暴露在平野大輝的目光之下。
這張臉!
是她!
是石原貴雅!
她烏黑的長發凌亂地披散在蒼白的臉頰兩側,那雙總是清澈、此刻卻盈滿了淚水的大眼睛,因突如其來的驚嚇而瞪得極大,瞳孔里清晰地倒映著平野大輝那張因驚怒而顯得有些猙獰的臉。
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紅,嘴唇因為疼痛和驚嚇而微微顫抖著,失去了血色。整張臉呈現出一種莫名的憔悴美。
確實是石原貴雅!五官、輪廓都分毫不差!這就是那個他熟悉的、從北海道漁村一路拼殺到東京警視廳的年輕女警部補!
平野大輝的心一沉,扣在石原貴雅肩頭的手指松了力道。
難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壓力太大導致判斷失誤?那個稱呼……只是她精神崩潰下的胡言亂語?
“平……平野哥哥……”石原貴雅的聲音帶著委屈和驚魂未定,淚水如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你……你怎么了?弄疼我了……”
平野大輝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從那片被淚水模糊的眸子里,找出任何一絲偽裝的痕跡。但沒有!那里只有純粹的、被驚嚇過度的脆弱和茫然。
他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剛才那聲“平野哥哥”帶來的強烈違和感,與眼前這張毫無破綻的、屬于石原貴雅的臉,形成了巨大的認知沖突,讓他的大腦像被投入了翻滾的泥漿,混亂不堪。
“沒怎么,”平野大輝松開了鉗制她的手,“我感覺你狀態……很不好。怕你出事。”
“哦……”石原貴雅似乎被他的解釋安撫了一些,長長的睫毛低垂下去,沾著淚珠微微顫動。她抬起手,用病號服寬大的袖子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動作帶著孩提般的笨拙和無助。
“要不要去醫院?我感覺你還是去看看醫生比較好!”那種對弱小天生的保護欲涌上平野大輝心頭,他的大腦甚至開始有些眩暈!
“不用了呢。我一個人,就算是得精神病了,也不會有人可憐吧?”石原貴雅抬眼,呆呆地望著床頭!
“不要說這些傻話!你對于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是無法替代的重要存在!”平野大輝想把石原從抑郁的情緒中拉出來!但他顯然不太擅長勸人!
石原貴雅又慢慢低下頭,將頭塞進了兩個蜷起的膝蓋間:“家人嗎?平野哥哥,也許這里只有你疼我了。”
就在她低頭的瞬間,一抹晚霞般病態的紅暈,悄然爬上了蒼白的臉頰和耳根。那紅暈來得突兀,與她此刻憔悴驚恐的神情形成了極其詭異的反差。
跑!逃!趕緊離開這里!身為警部,在面對窮兇極惡歹徒時都沒有產生過的退縮想法,第一次出現在了平野大輝的腦海里!
“不要想太多,我先回去上班了。”平野大輝是咬著牙說完的這句話,胸腔里那股陌生的燥熱幾乎要破膛而出。
但視線卻又無法控制地膠著在石原貴雅的臉上!
蒼白的底色下,那抹突兀的紅暈就像最高超的胭脂,為她精致的輪廓增添了驚人的艷色,脆弱與誘惑在此刻達到了頂點,這是他見過她最誘人的時刻!
不行!警徽的冰冷觸感透過襯衫傳來,勉強壓制住平野大輝心頭掀起的驚濤駭浪。若不是那刻進骨髓的職業自律在咆哮,他懷疑自己早已被這致命的魅惑感俘虜,做出足以毀掉兩人職業生涯的蠢事。
喉嚨發干,他急需新鮮的、沒有她氣息的空氣。
平野大輝轉身,朝門口的微弱光線邁步!
趕緊離開!趁現在意識還清醒!趕緊離開這里!我這是怎么了!
“平野哥哥!”
隨著聲音,一股體香伴隨著衣物的摩擦從身后撞來!一個溫軟的身軀貼上了他寬闊的后背!緊接著,兩條溫熱的手臂如柔韌的絲線,環上了他的腰!
那是一種沉溺般的依戀!
“我好怕……這里太安靜了……安靜得像個墳場……別走,求你了,平野哥哥……”石原貴雅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手指甚至在平野大輝腹部的襯衫上蜷縮了一下。
平野大輝僵在原地,大腦一片轟鳴的空白。警官本能還在意識的角落里發出微弱警報,但那點警報聲早已被洶涌而至的感官洪流淹沒。
她的溫度、她的柔軟、她的氣息、她緊貼的動作!這一切都太陌生!也太美妙了!身體深處那股純粹屬于男性的悸動,一種隱秘而強烈的享受感,正在迅速瓦解平野大輝所有的抵抗意志。
“留下來陪我……”石原貴雅的聲音愈發輕柔,帶著破碎感混合著奇異的魅惑,她的嘴唇離他的后頸更近了幾分,“我一個人……會怕瘋掉的……平野哥哥……你……抱抱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