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滋啦！

這張臉消失了！

隨即又是瘋狂扭動的雪花！

花山院凌香被這突如其來的視覺和聽覺暴力嚇得一縮肩，身體后仰。

咔！

屏幕再次變得清晰！

但畫面！完全變了！

一個極其安靜、充滿古典韻味的室內(nèi)場景！

光線昏黃渾濁。

背景是糊著泛黃宣紙的日式推拉門，門紙上映著庭院里竹影搖曳的扭曲婆娑影子。

房間中央，一張打磨得光可鑒人卻透著死氣的黑漆矮幾。矮幾上鋪著一張雪白的、質(zhì)地上乘的生宣紙，卻像裹尸布一樣散發(fā)著異樣。

鏡頭聚焦在宣紙上方。

一只纖纖玉手正握著筆桿圓潤的紫毫毛筆！那手指白皙修長，骨節(jié)勻稱，手腕懸空，動作穩(wěn)定而優(yōu)雅。

鏡頭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褻瀆般的儀式感，沿著那只手向上移動！

越過素雅粉色櫻花的絲綢和服袖口！

掠過線條流暢優(yōu)美的肩頸！

最終！

定格在執(zhí)筆者的臉上！

那張臉！

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美得令人窒息！卻又與富江截然不同的臉！

如果說富江的美是帶著魔性、冰冷、深淵般引人墮落沉淪的妖異之美，那么眼前這張臉的美，則是秋日的牡丹！

肌膚細(xì)膩，在昏黃光線下泛著白光。

眉眼中隱隱透著一股石刻般的僵硬，瞳孔深不見底，就像兩口吞噬光線的黑洞。

鼻梁挺直秀氣，嘴唇飽滿，色澤卻是毫無生氣的暗紅。

畫師的眼神極其專注，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烏黑的長發(fā)被挽成一個典雅的發(fā)髻，斜插著素雅的珍珠發(fā)簪，幾縷碎發(fā)垂落在光潔的額角，平添風(fēng)韻。

佐藤健和花山院凌香忘記了呼吸，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屏幕！

這突如其來畫面的靜，與之前婚禮的歡愉形成了天壤之別！

鏡頭緩緩下移，再次聚焦到筆尖。

紫毫筆尖飽蘸著濃黑的墨汁，懸停在宣紙上方，一滴飽滿的墨珠欲滴未滴。

筆尖落下！

好似蜻蜓點水，卻又帶著千鈞之力！

筆鋒在宣紙上流暢地游走！勾勒！點染！

鏡頭給了宣紙一個特寫！

筆下的線條極其流暢！帶著一種無法用文字形容的靈性和掌控力！

隨著筆鋒的移動，一個輪廓！一個女性的輪廓！逐漸在紙上清晰起來！

烏黑的長發(fā)……纖細(xì)的脖頸……圓潤的肩頭……

花山院凌香的眼睛越睜越大！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佐藤君！她……她在畫……”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顫抖變調(diào)！

佐藤健在她驚呼出聲之前，就已經(jīng)看出來了！在那畫師剛下筆勾勒出發(fā)絲輪廓的瞬間，他就意識到了！

這女人在畫藤本香織！畫富江！畫他老婆！

一模一樣！從發(fā)絲到下巴！分毫不差！

為什么？！這個陌生的、宛若畫中仙又說不出來哪里有些古怪的女人！為什么要畫他的妻子？！她是誰？！她和藤本香織是什么關(guān)系？！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瘋狂滋生！

鏡頭再次拉遠(yuǎn)，給到畫師全身。

她依舊全神貫注，嘴角似乎還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對鏡頭的存在毫無所覺。

就在這時！

鏡頭一轉(zhuǎn)！不再對準(zhǔn)畫師和畫紙，而是掃向了房間的側(cè)墻！

轟！

佐藤健和花山院凌香的大腦同時“嗡”的一聲！

墻上！

那面原本素雅的墻壁上！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

掛滿了畫像！

全是人像！全是同一個人的畫像！

是佐藤健！

不同角度！不同神態(tài)！不同衣著！

有穿著白大褂、表情嚴(yán)肅冷峻的醫(yī)生佐藤健！

有穿著休閑服、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的佐藤健！

有站在窗邊沉思的側(cè)影！

有躺在床上酣睡的場面！

有坐在辦公桌前簽字的近景！

甚至還有他手握羊角錘的畫面！

每一張！都畫得栩栩如生！筆觸細(xì)膩到能看清他眼角的細(xì)紋和發(fā)絲的走向！

原主之前也握過那羊角錘嗎？她怎么看到的？她在旁邊？小三？佐藤健唯一能確定，這女畫家對他無比熟悉，到了細(xì)致入微的境界！

這些畫像不再是癡迷的象征！它們是無聲的宣告！是病態(tài)到極致的占有！是最惡毒的詛咒！

將整個房間變成了一個只為囚禁佐藤健一人存在的精神牢籠！每一張畫紙都像是一片從他靈魂上剝下的皮！

“這……這……”花山院凌香徹底失語，臉色慘白，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她看著墻上那些畫像，又轉(zhuǎn)頭看向身邊臉色鐵青的佐藤健！

“這什么鬼東西！”佐藤健吼了一句！他感覺自己理智正在被撕扯！從那些畫像中被拖入深淵！

滋！

屏幕一黑！

所有的畫面、聲音瞬間消失！

會議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放映機(jī)電源指示燈那一點微弱的紅光，幽幽地閃爍著。

“這又是怎么回事？！”佐藤健的怒吼在會議室回蕩，帶著困獸猶斗的絕望！

花山院凌香茫然地看著他！

幾秒后。

啪！

屏幕又一次毫無征兆地亮起！

光線刺眼！

畫面變了！

鏡頭離得很近！近得讓人窒息！是一個面部特寫！

一張臉！

一張佐藤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藤本香織！富江！他的“妻子”！

烏黑的長發(fā)，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精致的五官，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吸走靈魂的黑眸！

她正直勾勾地對著鏡頭！

不！更像是正對著屏幕前的佐藤健和花山院凌香！就像隔著屏幕的玻璃在凝視！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嘴角的笑意僵硬得好像畫上去的！

然而！

她身上穿著的！

不是富江或者藤本香織常穿的家居裙！不是病號服！甚至不是錄像帶里的婚紗！

而是那件印著淡雅粉色櫻花的絲綢和服！

是剛才那個畫師身上穿的和服！

粉色的櫻花在她胸前綻放，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違和感！

她靜靜地“看”著屏幕外，就像隔著時空的深淵，與佐藤健和花山院凌香無聲對視。

空間仿佛失去了溫度，花山院凌香雙腿一軟，癱坐在身后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