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奇怪的聲音在昨晚睡在值班室床上的佐藤健頭頂響起,他睜開眼。
意識清醒的瞬間,他聞到一股熟悉的迷藥氣味,緊接著,視野清晰,造型復古的黑色機械表,正懸在他鼻尖上方!
暗金色的表殼,墨藍的表盤鑲嵌著碎鉆。
表盤中央,血紅色的電子數字跳動著:
00:00:03
佐藤健瞳孔驟縮!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砰!”
溫熱的液體迸濺在他的臉上、脖頸、胸口。
咸澀的味道涌入口腔,脖子上濕漉漉一片,刺痛感遍布全身。
佐藤健從床上彈起,抬手抹臉。
再睜開眼,掛在床對面墻上的鏡子里,他的臉上、頭發上全是水珠,正緩緩往下淌,但沒有血!沒有傷口!
“呸!是生理鹽水嗎?嚇我一跳!”
脖領處粘著一張紙條,墨水洇開,模糊地透出幾個字:“6,救我,炸彈少女。”
救我?佐藤健盯著那張紙條,一把扯下,揉成團攥在手心。
他推門而出,花山院凌香就站在走廊,不知道來多久了。
“早上好,佐藤部長。”
“早上好,花山院。”佐藤健臉上水痕未干,“調監控,值班室門口的監控。”
“嗨咿。”
兩個人來到監控室,熒光映著兩張毫無表情的臉。
花山院凌香調試著按鍵,畫面逐漸回滾。
時間來到凌晨一點二十七分。
走廊鏡頭下,一個身影從拐角處挪了出來。
是炸彈少女。
她弓著背,頭幾乎埋到胸口,走得異常艱難。整條左臂像個破爛的布娃娃,軟塌塌地垂在身側,隨著腳步無力地晃動。
肩關節的位置,血液正從那個恐怖的破口里大股大股涌出。她的身體因失血而左右搖晃,重心不穩,一條暗紅的血路在她身后延伸。
“傷得不輕。”花山院凌香點評道,“貫穿傷,失血速度很快,早上地板上的血跡,應該是她留下的。”
“我怎么沒看見?”
“讓打掃衛生的擦了。”
佐藤健搖搖頭,按下快進。
畫面加速,炸彈少女終于挪到了值班室門外,她停下,大口喘著粗氣,肩膀劇烈起伏,試圖用右手從口袋里掏東西,動作笨拙,掏了兩次,才摸出白色的小紙包。
手臂抬起牽扯到了傷口,她身體晃得更厲害,咬著牙,對著值班室門縫,用盡全力一揚手,粉末飄散開。
接著,她撞開值班室虛掩的門,閃身進去。
監控時間數字跳動。
半分鐘后,炸彈少女出來了。這次,她捂住左肩傷口,緊貼著墻壁,然后,一步,一步,拖著自己的身體,踉蹌著挪回走廊深處,消失在監控邊緣。
佐藤健按下暫停鍵:“她寫了個紙條,向我求救。”
“幫嗎?”花山院凌香問。
“幫。”
“謝謝呢。”一個清脆甚至帶著點笑意的聲音,突兀地從窗口方向傳來!
佐藤健跨到窗邊。
窗戶外,緊挨著粗糙水泥壁的空調外機上,炸彈少女正大咧咧地坐著,臉白得透明,嘴唇干裂,額角全是汗水,整個人略顯狼狽。
她晃悠著沒受傷的兩條腿,腳尖在空中輕點,像在看風景。
“哎。”炸彈少女拖長了調子,一臉苦相,“我落魄了,被那幫警察,追得好可憐吶。”
話音剛落,她單手一撐空調外機,身體騰起,帶血的左臂無力地甩了一下,人已經穩穩蹲在了窗戶外!
動作快得不像重傷之人。
佐藤健拉開窗戶,花山院凌香雙手垂在身側,安靜地看著。
炸彈少女低頭,對上佐藤健的視線,蒼白的臉上瞬間綻放裂開的笑容。
“嗨!”她輕巧地跳下窗臺,站直,伸出右手隨意理了理沾血的衣領,抬頭:“兩位,早上好呀!”
佐藤健:“你怎么弄的?讓警察圍了?”
炸彈少女身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受傷的左臂垂著,仰靠椅背。
“山本七的座駕飛得好高呀!”她的右手忽然抬起,五指張開又猛收緊,再松開,模仿爆炸火球綻放又熄滅的瞬間,臉上掠過病態的癡迷,“碎片,金燦燦的落下來,雨一樣美麗,嘿嘿嘿!”
但這瘋批的笑很快被疼痛掐滅,炸彈少女縮起來,把自己蜷在硬椅里,聲音低了下去:“可煙花,總要看看燒得多旺,對不對呢?”
她歪著頭,眼神飄向佐藤健的方向:“我就找了個小縫縫,藏在那巷口像只偷燈油的小老鼠。”
佐藤健和花山院凌香看著眼前不太正常的少女,沒有搭話。
“‘姐姐!姐姐,你要COS嗎?!’”炸彈少女捏細嗓子,臉上卻是真實的驚詫混雜著被擾亂的厭煩,“花裙子,粉頭發,像團發霉的棉花糖。”
“她呀,就那么抓過來了!”炸彈少女伸出右手,又飛快地攥住自己的左手腕,“攥得這樣緊!纏著我的小指頭,拉著我往那邊拖!”
她的身體隨著回憶微微向后縮:“黑漆漆的小窄道,濕噠噠的她,力氣大得嚇人!一邊拖還一邊嚷嚷什么!吵死了!”
“那巷子里味道不大好!”炸彈少女的眼睛失去了焦點,空洞地對著前方,“她力氣好大,我掙也掙不開,心里就想:不如讓她也噼啪亮一下,小小的一下就好。”
“不對頭呢!”她抽回右手,指尖懸在半空,微微發顫,身體不安地在椅子里動,“旁邊感覺不對了,拿報紙的大爺,手在紙下面扭扭什么呢?那報紙的角角,都要被他捏爛了!抽煙的那個叔叔,眼睛斜著,他在看她,看那個傻乎乎的粉團子!他看她?后頭的妹妹,都黑屏了,對著黑屏說話呢。”
“不好呢!是便衣警察!我被包圍了!”炸彈少女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哦,疼疼疼疼疼……我被包圍了,佐藤健!”
佐藤健這才喘過一口氣:“嗯,你被包圍了,然后呢?”
“然后我得跑啊!我掙脫出來,跑著跑著,挨了一槍……”炸彈少女擦著突然涌出來的眼淚,“我被人打了,救救我,佐藤哥哥,人家好疼!”
說完,炸彈少女一頭栽倒在佐藤健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