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笑聲很快就收了回去。

如此嚴肅的場合，自然不會有人隨便亂來。

而這時的沈飛也才逐漸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是拿錯名片了。

“抱歉，拿錯了，這張才是。”

沈飛訕笑著，很快略顯無奈的從另一個口袋掏出一張設計簡單的名片。

上面印著飛穹特種材料科技公司和他沈飛的名字。

工作人員微微頷首，趕緊接過新名片登記。

不過先前那張五金店的名片，卻早就在眾人心里埋下了深深的種子。

“這人是五金店的老板？沒搞錯吧，他是怎么進到會場的？”

“沈記五金店，有點意思，居然還被放進來和我們一起競標隱形涂料，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

“各位，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片場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成了建材市場呢。”

成飛和沈飛的研究人員彼此議論紛紛，但聲音很小，只有自己人能聽見。

作為成飛一份子的白正凡，并沒有參與討論。

準確的說，今天他到場也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來見證而已。

“這什么飛穹，你們聽過沒，感覺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公司啊，怕不是這個五金店老板，臨時注冊的一個皮包公司吧？”

議論還在繼續。

人群里，一個和楚天比較熟的老者嘆了口氣，“看來，楚天這次的一世英名要栽在這了。”

“讓一個賣五金搞裝修涂料的來競標軍用隱形涂料技術，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聽到老者這樣說，一些年輕氣血正盛的科研人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里的憋屈愈發強烈，“沒錯，我們這些參與幻影計劃的團隊，哪個不是國家重點實驗室出來的？”

“他一個五金店的老板，知道什么叫吸波機理嗎，怕是連雷達波段都分不清。”

這些人之所以如此義憤填膺，也并非沒有道理。

要知道他們個個都是正兒八經的國家編制。

甚至還是高級工程師。

對于五金店這種草臺班子能和他們同臺競技，心生不滿也非常正常。

這就好比一個女生在沒考上編制前，待人接物和眼光都還算正常。

一旦上了岸，進了體制，眼光直接就提高好幾個級別。

相親對象不是一年趁幾百萬，不是體制內的，估計連面都不想見。

為什么？

不正是因為覺得自己身份不一樣了嗎。

當然，

男的也同樣如此。

上岸先斬意中人這種段子，男女都有發生。

其實這并不能怪某個群體，只能說社會風氣就是這樣。

陳澤明此時看向自己的老師黎衛風。

他的心里是非常失望的。

原本以為，自己所要面臨的對手會非常有來頭。

沒想到，就只是一家五金店。

“老師，我不明白，我們背靠的是中航，是國家隊，我們的研究成果，代表著國家的意志。”

“楚天首長就為了一家五金店，而叫停整個幻影計劃，這對我們這些多年付出攻克隱形涂料技術的一線科研人員來說是一種巨大的侮辱。”

“簡直太讓人寒心了。”

陳澤明覺得，尖端的技術，尤其關乎國家安全戰略的軍工科技，只能誕生在他們這樣擁有深厚積累，和完善體系的正規軍手里。

陳澤明能說出這番話也并非是他自大，作為國家的技術骨干，他的付出并不比任何人少。

可以說，陳澤明確確實實做到了一名科研人員該做的所有奉獻，他也為共禾國奉獻了自己一半的青春。

只是長期身處在體制內，頭上的國家光環確實在他心里筑起了一堵無心的高墻。

讓他本能的排斥起像沈飛這樣的草臺班子。

黎衛風的心態也從一開始發生了變化，“看來我們之前的擔心多余了，一個靠五金店起家的人，估計也拿不出什么顛覆性的技術。”

“楚天首長，這次怕是看走了眼。”

面對場下所有人的議論，和內心的想法，此時臺上的楚天內心絲毫沒有波瀾。

“好了各位，飛穹工業的資質和技術驗證，都是通過流程復核的，所提供的材料數據報告也是經過專家組一致確認的。”

“現在直接開始競標測試。”

第第一項測試是全頻段下的RCS測試。

多家團隊的材料被涂上合金板材，送入了RCS測試實驗室進行數據測試。

中航的玄影材料在測試下取得了-35 dBsm的數據。

這讓中航團隊瞬間歡呼起來。

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高的水準了。

至于其他研究所。

譬如成飛和沈飛那邊，各項數據的表現也是參差不齊。

在極個別的波段下要優于玄影，但也沒有特別突出的亮點。

但至少，這個結果是合格的。

很快，就輪到黑盾工程了。

所有人都將好奇的目光投了過去。

只見林微打開了一個銀白色的手提箱。

從里面取出一罐車漆，接著在研究員的幫助下，涂料被噴涂在了合金板材上。

這一場面瞬間讓不少人繃不住了。

“不愧是五金店，沒想到拿出來的還真是噴漆罐。”

只是，這種內心的戲謔在板材被送進實驗室后，瞬間消失。

公共大屏幕上，所顯示的雷達波曲線開始生成。

從低頻段到高頻段的多種波段下，不管是在哪個角度，RCS曲線就像是被一張大手給死死按在了最下面。

RCS最終在-50 dBsm。

這個結果讓陳澤明心中大駭。

因為這完美印證了當時楚天的話。

“這種隱形涂料，居然真的能達到這樣的數據？”

“開什么玩笑！”

陳澤明恍然，他忽然開始覺得，自己這些年做出的努力到底算什么。

居然還比不過一家五金店？

接下來的測試依舊在順利進行。

在紅外測試、電磁波測試、激光測試下，黑盾材料都取得了第一的成績。

此刻，

全場寂靜。

甚至是死一般的寂靜。

唯獨楚天此時的心情無比暢快。

“各位，不知道對這個結果有沒有異議？”

楚天對著麥克風說道，當場正是這些研究所的人抗議自己取消了幻影計劃。

可眼下他用數據讓這些人閉上了嘴。

黎衛風看向楚天，他的語氣略顯復雜。

“首長，雖然黑盾材料性能確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但……目前來看，似乎還無法保證其穩定的量產，和長期可靠性，以及成本。”

黎衛風能說出這樣的話也算是豁出了老臉。

當然，他這也是想為幻影計劃多爭取一下。

可說到底，也不過是最后的掙扎了。

楚天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沈飛，希望將這個主場交給他。

沈飛淡然自若地望著黎衛風，輕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