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萬里無云。

李二河躺在炕上睡不著。

旁邊秦英和另一小伙“哼哧哼哧”打著呼嚕。

他自己則睡在柳秋如的床墊上。

這一個月總這么下去，不是個事啊！

沒想跟柳秋如發生點什么，但夜深并排著一起說說話也很不錯。

算了，還是想想當前的問題吧。

明天一大媽介紹人過來，人手應該不缺，就是自己的工作量很大。

榫卯構建的制造，是這次的重中之重。

李二河突然想起，柳秋如還讓自己打個床。

現在屋里三個大男人，擺什么床？

胡思亂想中，李二河熟睡過去。

……

第二日。

李二河被叫醒。

“李哥，嫂子叫你一起去吃飯。”

秦英一臉的興奮，說完跑出屋外，還不忘啃著窩窩頭。

怎么秦英一個17歲的大小伙，精神頭這么足？

李二河懵懵地走向北屋。

一進屋，撲面而來的香氣襲來。

李二河瞬間清醒：這是豬油的香氣！

再看桌子邊。

兩小伙兩姑娘，跟柳秋如娘仨一起坐著，

桌子上，十來個玉米面貼餅子，一大鍋薺菜雜糧粥。

正中間，一盤蒜泥拌茄子，醬油鹵肉渣。

李二河正納悶這豬油香氣從哪來。

“二河，別找了，今早我找集市鄭師傅買的肥膘，炸的葷油都在這盤炒咸菜上了。”

李二河順著柳秋如的手指一看，一盤咸菜疙瘩絲上，泛著一層油光。

“二河，你那天給我2塊錢當日用開銷，我準備用這錢來做大鍋飯。”

柳秋如微笑著拿出記賬本。

李二河從老棉襖中掏出30元，遞給柳秋如：

“2塊哪夠？今天我想再招5個人，加快制造進度，你拿這錢用。”

“用的著這么多？”

柳秋如吃驚的看著那一沓錢。

李二河計算的很清楚。

今天招5個人，除開王民生，總共7個小伙子和2個姑娘。

姑娘吃得少，2個姑娘一天總共吃1斤小米。

小伙子胃口大，每人1天就得吃1斤小米，7個人就是7斤。

總共算起來，這些人一天就得吃8斤小米。

按自由市場0.15元/斤算，一天就得花1.2元。

李二河按照估算，整個工期在20天完成。

那總共就至少花24元。

當然，總不能只吃小米，時不時來點蔬菜、少量豬肉，那這些天光吃飯差不多30塊。

還好，李二河之前賺42元，現在資金沒問題。

“叔叔，前天咱只顧著吃烤鴨，剩下的豬下水還沒吃呢？”

小翠花張著滿是油花的小嘴說著。

“我看出來了，你比我貪吃。”李二河微笑著。

眾人圍著飯桌吭哧吭哧地吃著。

時不時聽見柳秋如的提醒聲：“姑娘們甩開膀子吃，要不都被秦英吃沒了。”

很快，桌上一片狼藉，小伙們摸著肚子，姑娘們打著嗝。

柳秋如剛想收拾碗筷，聽到李二河的聲音：

“秋如，你晚上買一斤豬肉回來。”

柳秋如神情一怔。

這時候，豬肉0.6元/斤，是小米價格的四倍。

柳秋如過年都不一定買豬肉。

更加震驚的是，李二河不叫她“姐”，而是“秋如”。

柳秋如心頭一暖，轉瞬間意識到并非如此：

李二河是想在這些人面前保持領導者的風范。

沒看出來，還挺有當官的架子。

“好，我過會兒去買，晚上做回鍋肉片炒咸菜。”

這柳秋如跟咸菜杠上了。

秦英摸著油乎乎的嘴：“李哥，嫂子真賢惠。”

“要不讓你嫂子給你介紹個？”

“行，但一個要求，不會畫畫的不要。”

李二河調侃道：“人姑娘都沒嫌棄你個畫畫瘋子，你倒挑上了。”

眾人哈哈大笑著。

“二河，人我給你帶來了，快出來看看。”

一大媽高亢的聲音中帶著喜悅。

李二河走出門，十個年輕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大媽打開隨身本子，開始念著：

“陳建華，擅長模仿電影《白毛女》中黃世仁角色。

丁立新，擅長創作長篇小說，尤其是東北雪原題材。

王蒙，參加過豫劇義演活動。

謝魏，擅長電影鏡頭分析。

……

果然都是人才。

只是組裝桌面、桌腿可是個體力活。

李二河挑出五個強壯些的小伙，交給王民生管理。

“二河，不多要幾個？”

一大媽滿臉欣喜，手中的筆轉來轉去。

“這么多夠了，這五個人晚上住哪啊？”

“住我家。”

李二河臉上有些詫異。

一大媽的后院難道是哆啦A夢的口袋？

“我家好幾個偏房呢，住幾個人綽綽有余。”

李二河一拍手掌，大喝一聲：“開工！”

……

院外，好事的人群按點準時上班。

院內，新來的五人，在王民生的管理下有條不紊的學習著。

王民生拿著本，一條條記錄著當前的計劃。

不愧是布商世家，管理人的經驗是祖傳的。

另一邊，秦英拿著一塊手掌厚的木板仔細雕刻鏤空著。

他負責的叫牙板。

簡單的講，一個直角三角形，兩條直邊就是桌子的橫棖與桌子腿。

而斜邊，就是牙板，起到保持桌子腿不歪的作用。

但牙板遠遠不止于此。

傳統的紅木家具中，牙板被雕刻成植物、動物、神話傳說各種復雜圖案。

這背后要求的美學與雕刻技藝很是高深。

這對秦英并非難事。

秦英用鉛筆在木板上畫上祥云圖案。

再用鑿子、扁鏟一點點雕刻鏤空。

一塊合格美觀的牙板在他手中快速制造完成。

李二河負責的工序有開榫、鑿卯、打眼。

這些都是難度最大的工序。

事先設計榫頭，然后用榫鋸一點點削去多余的木頭。

同時在兩個連接的頂端，分別造出榫卯連接件。

分別打眼，方便日后用一根木銷子，串聯起來。

尺寸但凡出現一點錯誤，就會導致桌子不平或桌腿歪斜。

李二河抬頭看到眾人忙碌的樣子，想到曾經自己在公司組建團隊，一同奮斗的那段日子。

……

正院內，二大媽站在門口朝屋內嚷嚷著：

“當家的，這小女婿再這么干一個月，我都要被吵死了。”

“小李勤勞能干，還是個俊后生，在院里干點活有啥不好的？

二大媽斜視著要出門的宋青竹：

“小女婿給你灌過迷魂藥，你這么護著他？”

宋青竹一拍手中的帆布包：“憑里面的東西，比迷魂藥還好使。”

突然，前院傳來一道響亮的喊叫聲：“完啦！”

二大媽微微一笑：“我就說這小女婿肯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