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希的高燒終于在凌晨退了下來，小臉不再通紅，呼吸也平穩了許多。秀蘭守在病床邊，手指輕輕梳理著女兒汗濕的頭發，心里既心疼又疲憊。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春生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額頭上還掛著汗珠，手里提著一袋熱騰騰的包子。

“妍希怎么樣了？“他壓低聲音問，目光落在熟睡的女兒身上。

“退燒了。“秀蘭輕聲回答，“醫生說再觀察一天就能出院。“

春生點點頭，把包子遞給她：“吃點東西?！?

秀蘭接過包子，溫熱的觸感讓她鼻子一酸。她咬了一口，肉餡的香氣在嘴里化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你……今天去哪了？電話一直打不通?！靶闾m低聲問。

春生沉默了一會兒，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小心翼翼地展開，遞給她。

“我今天去考電工證了。“他說，“考過了?！?

秀蘭愣住了，手指微微發抖地接過那張紙。上面印著“職業資格證書“幾個大字，春生的名字赫然在列。

“你……什么時候報的名？“她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上個月?！按荷鷵狭藫项^，難得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廠里電工老陳說我有基礎，讓我去試試。我想著……總不能一輩子當搬運工?！?

秀蘭的眼眶一下子熱了起來。她想起春生這幾個月總是很晚才回家，有時候衣服上還沾著機油，她以為他只是在加班，沒想到他一直在偷偷學電工。

“那……工資會漲嗎？“她小聲問。

“嗯?！按荷c頭，“老陳說，廠里缺電工，我要是考過了，能調崗，工資至少漲一千。“

秀蘭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一千塊，對他們來說，意味著妍希可以喝更好的奶粉，意味著他們能租一間不漏雨的房子，意味著……她不用再為了保住工作而忍氣吞聲。

“春生……“她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春生伸手擦掉她的眼淚，粗糙的指腹輕輕蹭過她的臉頰：“別哭，妍希醒了看見該笑話你了?！?

秀蘭破涕為笑，低頭看著熟睡的女兒，心里突然踏實了許多。

第二天，妍希的燒徹底退了，醫生同意出院。秀蘭抱著孩子走出醫院，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她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然而，剛走到醫院門口，她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小張。

“秀蘭……“電話那頭，小張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清，“我……我可能要生了……“

秀蘭心頭一跳：“你在哪？“

“家里……肚子疼了一晚上……“小張的聲音斷斷續續，“我老公出差了……沒人……“

“你等著！我馬上過來！“秀蘭掛斷電話，轉頭看向春生，“小張要生了，我得去幫她！“

春生皺眉：“妍希剛出院……“

“你帶妍?；丶?，我去看看小張！“秀蘭把女兒塞進春生懷里，轉身就跑，邊跑邊回頭喊，“有事給我打電話！“

小張的出租屋在工廠附近的舊小區，樓道狹窄昏暗。秀蘭氣喘吁吁地爬上五樓，剛敲門，就聽見里面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

“小張！是我！“她用力拍門。

門開了，小張臉色慘白，額頭全是冷汗，一只手扶著門框，另一只手撐著隆起的肚子，整個人搖搖欲墜。

“秀蘭……“她虛弱地喊了一聲，突然彎下腰，痛苦地呻吟起來。

秀蘭趕緊扶住她：“是不是破水了？“

小張點點頭，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我……我走不動了……“

秀蘭二話不說，一把架起她：“別怕，我背你下樓！“

她咬緊牙關，半背半扶地帶著小張一步步挪下樓。小張的體重加上懷孕的肚子，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但她硬是撐著一口氣，終于攔到了一輛出租車。

“去醫院！快！“秀蘭沖司機喊道。

車子疾馳而去，小張靠在座位上，呼吸急促，手指死死攥著秀蘭的手：“秀蘭……我害怕……“

“別怕，我在呢?！靶闾m緊緊回握，“你一定會沒事的?！?

小張的眼淚不停地流：“我要是……出事了……孩子……“

“胡說什么！“秀蘭打斷她，“你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車窗外，城市的景色飛速后退，秀蘭的心跳得厲害，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能慌，小張現在只能靠她了。

小張被推進產房后，秀蘭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手緊握，默默祈禱。

不知過了多久，產房的門終于打開，護士走出來，臉上帶著笑：“生了，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秀蘭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護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是產婦的姐姐？“

秀蘭搖搖頭，又點點頭，擦掉眼淚笑了：“我是她朋友?！?

朋友。這個詞在她心里沉甸甸的，帶著溫度。

她掏出手機，給春生發了條消息：“小張生了，男孩，一切都好。“

很快，春生回復：“妍希睡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秀蘭看著手機屏幕，嘴角微微揚起。她突然覺得，日子好像真的在慢慢變好。

春生考上了電工證，小張平安生了孩子，而她……也許，她也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