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富摩爾球場。

鄭輝在比賽開始后便進入工作狀態。

來之前他還多做了些功課。

利茲聯下一個對手是普雷斯頓。

但在一個月后也將做客這座球場挑戰伯恩利。

固然沒必要去特意標注伯恩利球員的狀態，誰能預測到一個月后他們是什么狀態呢？

但加深對這支球隊的主力陣容印象肯定會給未來打好基礎。

他在筆記本上記錄下兩支球隊的首發球員，并且通過大屏幕上的球員面部特寫來標注特征。

然后對號入座先用簡單符號來標注普雷斯頓球員的狀態。

普雷斯頓新賽季以來狀態低開高走，前兩輪一平一負后迅速進入強勢期，斬下11輪不敗，7勝4平。

是升超的熱門球隊之一。

鄭輝從球員進場后便神色凝重。

普雷斯頓...沒有球員頭頂黑光。

五紅六黃如同一片鮮艷燃燒的云彩，在他眼中映射出“閃耀”的意味。

伯恩利這邊則是3紅5黃3黑。

肯定不算差，過去四輪他們2勝2平，整體表現還不錯。

鄭輝尤其注意到伯恩利頭頂有紅光的球員集中在后半場的防線。

鄭輝進入工作狀態，從認人對號入座到觀察球員具體發揮，加里與卡爾坐在他兩旁也神情嚴肅觀戰。

他們都是青年隊教練出身，對于考察和研判對手經驗尚淺，但此刻都力圖從比賽里捕捉點滴蛛絲馬跡，希望為鄭輝提供更多戰術參考。

英冠的比賽風格大體相似，風格粗獷，高舉高打，節奏快且拼搶激烈。

伯恩利的防守讓普雷斯頓鋒線屢屢沖擊無功而返。

在這個反復攻防的過程中，鄭輝注意到普雷斯頓集中在中前場頭頂冒紅光的球員，他們有人頭頂上的紅光在間隔一段時間后兩度有所下降。

“強勢狀態瀕臨枯竭了嗎？”

球員狀態多數是一個周期拋物線，哪怕頂級球星也很難持維持長時間出色狀態。

頂級球星的特征之一就是出色狀態時間長，調整時間短，等調整過來，又會迅速進入上升軌道的出色狀態。

普雷斯頓顯然碰到了一塊硬骨頭。

上半場結束前，一直在抓快攻，用簡單粗暴方式威脅對手球門的伯恩利抓住機會，鋒線充當支點，邊路球員奧康納殺入內線接應后一腳勁射將球送入球門遠角。

球場沸騰。

鄭輝與同事互相看了看。

他們雖然不會為伯恩利的進球歡呼，卻也心有喜意。

“要是伯恩利能擊敗普雷斯頓，終結普雷斯頓11輪不敗金身，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卡爾的話讓加里不敢茍同。

“伯恩利只要主場能戰平普雷斯頓就好了，讓我們來終結普雷斯頓！”

鄭輝縱然覺得加里這話更有骨氣。

可從現實出發，他當然希望碰到一個不敗金身被終結，狀態開始下滑的普雷斯頓。

中場休息的時候，大屏幕和直播畫面中忽然出現了鄭輝的身影。

顯然他被直播鏡頭發現。

解說聲音帶笑調打趣：

“呵呵，昨天締造了一系列歐洲足壇新紀錄的利茲聯代理主帥，今天居然出現在了特富摩爾球場，他肯定是來偵查對手的，這一次，他不用去對手訓練基地外面偷窺了。”

鄭輝被發現只是一個直播小插曲。

無論是伯恩利還是普雷斯頓球迷現在都沒有閑情逸致關心他為何出現在特富摩爾球場。

下半場比賽鄭輝繼續全神貫注觀看比賽，既留意兩隊的打法與威脅點，也注意兩隊球員頭頂狀態光云的變化。

開場時5紅6黃的普雷斯頓，到了比賽過了75分鐘的時候。

前場5名頭頂紅云的球員，已經變成了3紅2黃。

進攻仍然有威脅，但反復碰壁而歸必然會給球員帶來挫敗感，挫敗一旦積累...狀態當然不可能變好，反而可能會不堪重負，狀態下滑！

伯恩利球迷期待球隊能夠在主場終結普雷斯頓的11輪不敗金身。

但比賽剛過80分鐘，鄭輝微微搖頭。

伯恩利這邊后衛線出現了兩人狀態由黃轉黑。

他翻開筆記本找到對應的人，瞬間有了一個猜測。

“接近35歲的老將，體能撐不住了。”

畢竟普雷斯頓的持續沖擊頻率高，威脅大，老將能堅持到這個階段已是殊為不易。

而就在伯恩利防線出現明顯狀態下滑信號之后，短短4分鐘內，普雷斯頓連下兩城，反超比分！

“伯恩利完了。”

“真是可惜。”

加里與卡爾在哀嘆。

鄭輝卻沒有輕易下結論。

足球比賽形勢瞬息萬變。

球員的狀態很重要，但并不能完全決定比賽的結果。

普雷斯頓主帥保羅-辛普森換人調整后加強防守。

心懷不甘的伯恩利在比賽收官階段發動猛攻，純憑一腔熱血上演孤注一擲。

在比賽臨近傷停補時階段，先是制造普雷斯頓后衛肖恩-圣萊杰自擺烏龍扳平比分，隨后一鼓作氣在比賽傷停補時階段通過不講理的沖吊轟炸完成絕殺！

鄭輝備受震動，情不自禁起身與伯恩利球迷一樣為絕殺進球鼓掌。

這是足球的魅力。

英冠比賽是粗糙，技戰術含金量也不高。

但原始的激情卻更能觸動人心。

“法克，伯恩利厲害！”

“真不可思議！”

加里與卡爾全然忘記了十分鐘前他們是如何為伯恩利遺憾，現在卻也被伯恩利的表現所征服。

鄭輝扭頭對他們笑道：“希望我們也能將球隊打造得這么厲害。”

最后時刻是戰斗精神的體現，這在有時候遠比技術狀態更重要。

在離開特富摩爾球場前，鄭輝再確認了一下普雷斯頓球員的狀態。

從5紅6黃變成了2紅7黃2黑。

最后時刻自擺烏龍的中后衛圣萊杰以及門將卡洛-納什都狀態轉為糟糕。

比起這些信息，鄭輝深感其他收獲更多。

或許是身份的轉變令他的視角與視野開始發生質變。

...

翌日，利茲聯在索普拱門訓練基地進行訓練之前。

鄭輝在教練休息室中翻看今天的報紙。

本地媒體對他昨日現身特富摩爾球場考察對手的表現予以贊賞。

“至少鄭輝的工作態度無可挑剔！”

隨后他又看到了一則新聞。

利茲聯前主帥卡維爾昨天接受媒體采訪對他開炮！

“我為利茲聯的勝利感到高興，但這不是鄭輝的功勞，他繼承了我的工作成果，在利茲聯內部，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個打雜的，排兵布陣到臨場指揮，全是在模仿我和布萊克威爾，那不是他的功勞，很快他就會原形畢露。”

加里與卡爾自然也看到了這則新聞。

鄭輝用力把報紙摔在桌上。

難以置信。

他想起卡維爾離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他為自己當時的感動與溫暖而感到惡心...

‘他根本沒有欣賞過我。’

‘只是因為我任勞任怨。’

‘待遇會更好？只要比我現在微薄的薪水高一些，難道不就是更好？’

換做是鄭輝，也肯定愿意有個性價比極高的幫手。

加里端著咖啡杯勸道：“別在意，他當然有理由惱怒。”

“他有什么理由？”

鄭輝有一種遭遇背刺的憤怒。

加里聳聳肩道：“因為你說利茲聯不差，只需要調整，而他帶領球隊四連敗，他能不生氣嗎？”

鄭輝聞言卻是愣住，回想一番。

的確有這種可能。

卡爾在一旁擺擺手。

“不要管他，嫉妒已經令他心理扭曲，他說這些話，只會讓利茲聯球迷更痛恨他，搞得像是他有多大功勞一樣，他留下的只有四連敗。”

卡爾這話倒是讓鄭輝的情緒瞬間平復不少。

卡維爾離開時，利茲聯排名聯賽第21位。

現在第19位。

不管怎樣，是他在帶領利茲聯逃離降級區。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進。”

鄭輝三人看到肖恩-德里走了進來。

上次他來這里的時候可沒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而入。

變得有禮貌了嘛。

“教練，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

28歲的肖恩-德里在26歲的鄭輝面前表現得既有禮貌，還略顯卑微低眉順目。

加里與卡爾對視一眼，只看肖恩-德里的態度，他們猜到了些什么，然后看向鄭輝。

鄭輝自覺地昂首挺胸，向二人微微點頭。

加里與卡爾一同離開了教練休息室。

肖恩-德里單獨面對鄭輝，他開始醞釀情緒和整理措辭。

鄭輝則平靜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