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近來對武大郎其實非常不滿，他見不得武大郎那樣卑賤的小人物日子變好。

以往隔三差五她總能逮住機會數落武大郎一番，可是現在，武大郎名副其實的當了掌柜，生意越來越好，大家都喜歡吃他家的燒餅，王婆心里能好受嗎？

過了一會，西門慶掏出一錠足有五兩重的雪花白銀，“咚”的一聲，不輕不重地放在桌面上。那銀錠在昏黃的光線下，閃爍著誘人而冰冷的光澤。

王婆那雙渾濁的老眼，在銀錠出現的一剎那，瞬間爆發出比油燈還要亮十倍的光芒！

她嗑瓜子的動作都停住了，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王干娘，這陽谷縣街面上的事，沒有你不通透的。我那點心思，想必也瞞不過你老人家。”

“廢話不多說。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若是能幫我西門慶達成心愿，我必有重謝！這錠銀子，權當是給干娘買些茶果潤潤喉的辛苦錢。”

王婆臉上的皺紋瞬間舒展開，她飛快地伸出枯瘦的手，一把將銀子塞進自己袖袋里。

“哎喲喂！我的大官人！您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王婆的聲音甜得發膩，仿佛摻了十斤蜜糖。

“你拜托老身，那是老身的造化！”

王婆想了一會，湊近西門慶，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市井老狐貍特有的狡黠。

“法子嘛……倒也不是沒有。這武大郎，不過是個沒根沒底、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他那娘子潘金蓮，年輕貌美，心氣兒高，守著這么個活王八，心里頭能沒點想頭？這怨氣憋久了，就好比那干柴堆，就缺那么一點火星子。”

王婆故意又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西門慶的反應。見他聽得入神，這才慢悠悠地繼續道：“大官人您想接近她，硬來自然不成，得講究個機緣巧合，還得讓她自個兒心甘情愿才行，這可急不得，得慢慢來。”

于是，這兩個狗男女便開始合計上了。

…………

夜幕降臨，紫石街褪去了白日的喧囂，只余下零星的燈火和更夫單調的梆子聲在深巷中回蕩。

武大郎在張奎的陪同下回了家，因為住得近，平日里兩人經常一起來回。

回家后，武大郎發現潘金蓮臉色不太好，面紅耳熱，目光還有些躲閃。

她旁邊放著一塊綢緞，顯然是新買的，潘金蓮擅長女紅，以往的衣服大都是她自己做的，不比那些鋪子里做的差。

“今兒娘子上街了？”武大郎隨口問道。

潘金蓮有些慌亂的回道：“嗯！大郎不是讓我做身新衣服嗎？正好今日得閑，便去了街上，瞧見有塊料子還算入眼，就就扯了些回來。”

“哦！料子瞧著不錯，顏色也鮮亮。”武大郎點了點頭。

潘金蓮隨即便把視線移開了，武大郎清晰地看到，她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耳根，已經染上了胭脂般的紅暈，她的呼吸也急促了些，胸脯微微起伏著。

“在街上，可遇到了什么人？”武大郎坐下，一邊吃東西，繼續隨口問著。

“沒……沒有！能遇到什么人！”

“瞧你這樣子，怕不是遇到了相貌不錯，又懂得討女人歡喜的男人吧？”

“你——！”

潘金蓮整個人幾乎彈了起來，像是打翻了染缸，羞憤、驚怒、被戳破心事的難堪，種種情緒在她眼中激烈地翻涌。

“大郎！你無憑無據，你怎能如此污蔑自家娘子？！我清清白白一個人，不過是上街買了塊料子，你就這般疑神疑鬼，血口噴人！你……你安的什么心？！”

“污蔑？”武大郎笑了。

“你嫁給我武大，本就自認為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厭我煩我，我又不是木頭，豈會不知？”

“我之前同你說過的話，今日不妨再說一遍，若是哪一天，你遇著了合心意的人，或是覺得這日子實在熬不下去，只需跟我說一聲就行。”

潘金蓮僵在原地，臉色有些發白，渾身籠罩在一種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驚訝和無所適從的迷茫中。

其實，武大郎這一手完全是以退為進，因為潘金蓮和他在一起，最大的怨恨，就是她的人生失去了選擇。

一個大活人，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這對潘金蓮來說，是最悲哀，最無法接受的。

而現在，武大郎給了她這個選擇的自由，如此一來，潘金蓮就沒有底氣再對武大郎胡亂的發脾氣了。

真給了她離開的機會，潘金蓮反而迷茫，甚至莫名有些害怕。

甚至還讓她對武大郎產生了好奇。

武大郎的生意越來越好，做事也越來越專注，人也不再邋遢，不再畏縮。

武大郎這種突然放手的魄力，反倒讓潘金蓮有些患得患失。

飯后，武大郎鋪好了床鋪，再次開口，“不過，在你沒有離開之前，你依舊還是我的女人！”

言外之意，今后兩人相處，依舊還是一家人，不吵也不鬧，好好過日子，潘金蓮自然也要謹守妻子的本分，等哪一天想要離開了，兩人和平分手，好合好散。

以前潘金蓮做夢都想離開，可現在，到了真的可以掌握自己人生的時候，她卻猶豫了。

武大郎的做法，讓潘金蓮這只母老虎，一下子被拔掉了鋒利的爪牙。

讓她在面對武大郎的時候，往日盛氣凌人頤指氣使的氣勢，幾乎都要消失了。

她一會咬牙，一會瞪眼，很想說點有氣勢的話，可愣是不知說些什么。

武大郎鋪好床，走了過來，“時候不早了，歇了吧！”說著，一把抱起了潘金蓮，潘金蓮觸電一樣，伸手就要推他。

“這么快就忘了我剛說的話嗎？在沒休你之前，你還是我的女人。”

當下不由分說，武大郎便將潘金蓮丟到了床上，一夜無話，天亮后，武大郎照舊神清氣爽的去了紫石街。

潘金蓮過了好一會，才悠悠的醒來，一想到昨夜的瘋狂，她的臉頓覺一陣滾燙。

“該死的。”

啐了一句，她能明顯感覺到武大郎最近身體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