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李四立刻如同得了圣旨，狐假虎威地沖著武大郎吆喝起來，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

“武大！你聾了不成？沒聽見大官人吩咐？還不麻溜的拿幾個最好的燒餅送過來！”

“就是！大官人大駕光臨你這破攤子，那是賞你天大的臉面！祖墳冒青煙都修不來的福氣！還磨蹭什么？快著點！”

附近的百姓們被這陣勢嚇得紛紛后退，敢怒不敢言。

鄆哥年輕氣盛，氣的臉漲得通紅，但他卻不敢上前，就憑西門慶這三個字，那可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能夠招惹得起的。

武大郎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想不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和西門慶見面。

他知道，這是西門慶給自己的下馬威，如果自己表現(xiàn)懦弱，卑躬屈膝，則正中對方下懷。

武大郎面色平靜，仿佛沒聽見張三李四的狗吠，只是沉穩(wěn)地用油紙包了四個剛出爐的鹵肉燒餅，然后邁著平穩(wěn)的步子，不疾不徐的走到了馬車前。

西門慶身邊一個親隨，從武大郎手里接過了燒餅，然后轉(zhuǎn)身遞給了西門慶。

西門慶接過來咬了一口。剎那間，濃郁的香味、還有燒餅?zāi)乔〉胶锰幍乃执喔?，瞬間在他的口腔中爆炸開來。

饒是西門慶這等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主兒，眼中也不由得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艷，確實好吃！

張三李四在一旁察言觀色，見西門慶吃得滿意，兩人臉上更是堆滿了諂笑，仿佛那餅是他們做的一般。

西門慶衣著名貴，又生得一副好皮囊，路邊不少女眷朝他看了過來。

吃了半個燒餅，西門慶接過親隨遞上的雪白絲帕，仔細地擦了擦嘴角和手指，然后，他像是才想起旁邊還站著個人似的，眼皮微抬，懶洋洋地掃了武大郎一眼。

接著，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掏出了一錠銀子。

武大郎剛要去接，哪知西門慶卻手腕隨意地一揚，帶著一種近乎施舍、又像是丟棄垃圾般的輕蔑姿態(tài)，將那錠銀子丟在了地上。

“?！斷ム?！”

銀子落地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

圍觀的人們登時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有人臉上露出不忍，有人則是幸災(zāi)樂禍。

張三李四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武大郎，發(fā)出得意的笑聲，眼神中充滿了惡毒的嘲弄。

鄆哥氣得渾身發(fā)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張奎也站了起來，幾乎要沖上去。

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羞辱！

是西門慶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你武大郎，在我眼里，只配我用銀子砸在地上讓你去撿！

一股熱血猛地沖上武大郎的頭頂，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他恨不能馬上就撲上去，但是武大郎忍住了。

他不能動手，動手就是找死！別說一個武大郎，十個也是白給！

圍觀的人越聚越多，但沒有人敢靠近，都遠遠的瞧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武大郎身上，看他如何應(yīng)對這奇恥大辱。是像條狗一樣把銀子撿起來？還是…？

過了一會，只見武大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恢復(fù)了平靜。

他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彎下了腰。這個動作，在西門慶及其爪牙看來，無疑是屈服的前兆。西門慶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整個陽谷縣，沒有人敢對他不順從。

除了縣令，西門慶就是陽谷縣的天！就是陽谷縣沒人敢招惹的存在。

然而，武大郎接下來的動作，卻讓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

只見武大郎撿起銀子，然后在自己的袖口，輕輕地、仔細地擦拭著銀子上沾染的塵土和污漬。

一下，又一下。動作從容不迫，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而不是剛剛被人丟在地上的施舍物。

這個動作本身，就充滿了無聲的、強烈的諷刺！

擦拭干凈后，武大郎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了西門慶的目光。

“大官人這錢擲得好響，這銀子可是好東西，沒招誰，沒惹誰，何苦要丟在地上呢？”

西門慶那原本慵懶的眼神驟然一凝，如同毒蛇鎖定了獵物，一絲冰冷的寒光從眼底深處掠過。

他萬萬沒料到，這個矮小丑陋的武大郎，竟敢這樣和他說話！

【西門慶好感度-50】

“大官人若是嫌我的餅不值這個錢，盡可直說！我絕不敢強賣半分。若是大官人覺得，我武大就該跪著、趴著，才能吃這碗飯。”

武大郎的聲音陡然拔高，“那怕是你認錯了人！”

隨后，武大郎看向周圍的看客，繼續(xù)說道：“這陽谷縣的地，青石鋪就，黃土墊底，養(yǎng)活了這么多人！它還沒金貴到讓人必須彎腰屈膝從地上撿錢，才能討口飯吃的地步！”

話音落下，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整個紫石街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武大郎這一下，把所有人的怒火都挑了起來。

他在提醒大家，西門慶是瞧不起他們所有人，今日是我武大，明日就是李大或王大。

鄆哥又激動又害怕，張奎卻已經(jīng)握緊了拳頭。

張三李四則是徹底傻了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平時被他們瞧不起的三寸丁，竟如此硬氣。

西門慶臉上的慵懶和玩味徹底消失了。他那張俊朗的面孔像是瞬間覆上了一層寒霜，眼中陰鷙的怒火如同實質(zhì)般翻滾，幾乎要噴涌而出！

【西門慶好感度-100】

本以為過來吃幾個燒餅，嘗嘗鮮，就算是賞武大郎臉了，沒想到，竟被這么一個矮矬的家伙給叫板了。

他西門慶在陽谷縣橫行多年，何曾有人敢如此當眾頂撞他？

以往他這么將銀子丟給別人，別人乖乖撿起來不說，還得點頭哈腰的道聲謝。

一股暴戾的殺意，從西門慶的心中登時涌出，他幾乎要立刻下令，將這個侏儒當場打死！

然而，理智告訴他：不能！至少現(xiàn)在不能！

眾目睽睽之下，因為幾句頂撞就打死一個賣餅的，傳出去，對他名聲不利，縣令那邊也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