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宏露出一抹不確定神色：“我也不太清楚，這只是一個傳聞?！?

“哦？”

姜宏想了想道：“聽說，家主長子就住在那里?！?

常清豁然看向姜宏：“你看過？”

姜宏搖頭：“沒見過，我也是侍奉家主時，偶然聽到的只言片語?！?

常清點了點頭，下意識回頭望向內(nèi)院，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內(nèi)院地庫，究竟藏著什么寶貝，讓他不愿離開？

“師弟，你聽？”

姜宏突然站住腳步，側(cè)著腦袋，仔細(xì)聆聽。

常清一怔，凝神細(xì)聽，卻見夜色空寂，霧重如山，既無蟲鳴，也無鳥叫。

不對！

夜色太安靜了，那仿佛已經(jīng)成了背景音的戰(zhàn)斗聲，不知何時，悄然退去。

“霧潮要退了！”

兩人下意識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驚喜之色。

等回到量材堂，兩人索性坐在門口，隔著門板，靜靜等待起來。

“天亮了！”

倏地，常清開了口。

卻見灰白色的濃霧白了幾分，在門縫處，拉出一道細(xì)細(xì)的白線，像極了三清像前的供香，隱隱還能看到裊裊蒸騰的霧影。

“吱呀——”

兩人迫不及待打開房門，門外濃霧依舊厚重，卻透著光，仿佛沉在湖底仰望天空。

隨著時間的推移，霧氣越來越薄，越來越淡，幾乎在一個瞬間，近處建筑輪廓跳了出來，然后是遠(yuǎn)處的建筑輪廓。在薄霧盡頭，隱隱傳來歡呼聲，乃至哭泣聲。

霧潮退了！

常清深深吸了一口氣，殘留在空氣中的蝕心霧，依舊嗆鼻辣喉，卻令人渾身細(xì)胞，為之歡愉。

滿心歡喜之下，他下意識給鄒朝宗發(fā)去了一條信息。

“還活著嗎？”

消息剛剛發(fā)出去，鄒朝宗便是秒回。

“托先生洪福，弟子無恙?！?

常清笑了笑，心神剛要退出，“嗖——”一道黑影破空而來，驟然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驚得他連退數(shù)步。

待看清模樣，才連忙拱手道：

“弟子，拜見家主。”

霍塵寰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往量材堂深處走去。

常清和姜宏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內(nèi)院，跟了進(jìn)去。

霍塵寰腳步很慢，似乎不忍走完這一段路，許久，才站在外院地庫門前，驚得幾名值守的內(nèi)院弟子，連聲致禮。

姜宏眼疾手快，快步走近，打開地庫大門。

“吱呀——”

沉悶的冷氣，撲面而來。

霍塵寰皺了皺眉，抬腳邁入，一路上，他看也不看周圍堆積如山的材料，直到深處，站住腳步。

沒人敢碰的現(xiàn)場，依舊保留著最初模樣。

肆意散亂的閑書，坍塌的藥膏，以及零零碎碎的個人物品。

看起來不像是不告而別，更像是慘遭了洗劫。

霍塵寰取出一面銅鏡，低聲念咒中，銅鏡漂浮而起，放射出大量光芒，將幽暗地庫照得恍如白日。

白光下，一片空明，半點殘魂也無。

也對，只剩下一個腦袋的軀殼，又如何滋養(yǎng)得了魂魄？

霍塵寰怔怔的看著一片空明的地庫，許久，收起銅鏡，彎腰撿起一枚發(fā)簪，揣入懷中，轉(zhuǎn)身離去。

……

……

霧潮退了，卻留下滿地狼藉的云龕城。

尤其是羅和軒。

欺山詭魈的破壞力，遠(yuǎn)超眾人的想象，從外院到內(nèi)院的中軸線上建筑，盡數(shù)坍塌，損失財產(chǎn)不計其數(shù)。

從內(nèi)院走出的外院弟子和軒外羅經(jīng)師們，看到這狼藉一幕，不知多少人心有戚戚。

然而這些人的心悸，和被征召的弟子相比，完全就成了小巫見大巫。

下午，羅和軒被征召的筑基四境以上弟子返回軒中，令羅和軒氣氛瞬間壓抑到了極點。

卻見去時近百人，返回時，只余下三四十人，幾乎各個渾身掛彩，滿臉余悸未消。

一番打聽才知道，這一次霧潮，持續(xù)時間很短，沖擊而來的妖物卻很多。

僅僅是上半夜，就開始出動了預(yù)備役。

雖然身處二線，僅僅是攔截一些沖破防線的妖物，依舊令預(yù)備役死傷慘重。

尤其是羅和軒弟子，一輩子精力都鉆研在羅經(jīng)儀上，哪懂什么御敵技巧？更沒幾人經(jīng)歷過這等恐怖場景，當(dāng)時，就有人潰敗，轉(zhuǎn)身欲逃。

可惜，換來的卻是督軍毫不留情的斬殺，大家也只能拼盡全力，抵御妖物。

一夜未眠，十不存三。

霍塵寰臉色陰沉，但還是對返回弟子，給予了厚賞，穩(wěn)定了人心。

常清因為護(hù)持外院弟子撤離有功，也得了兩萬銖的封賞。

算上從趙晉身上得來了的四萬珠，霧潮前幾乎花光的積蓄，又賺了回來。

不過，這錢拿得他五味雜陳。

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

好容易遇到的離開機會，因為他的一念之差，又留了下來，讓他多少有些不甘。

眼下羅和軒一片兵荒馬亂，要不趁機離開？

心中正琢磨著，霍家主突然急召，聽得常清眉頭直皺。

這霍塵寰難不成能聽到他心聲不成？

在胡思亂想中，他不得不應(yīng)召而去。

一路走去，羅和軒可謂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清理廢墟的弟子，吆喝之聲不絕于耳。

常清所過之處，招呼聲亦此起彼伏。

經(jīng)過欺山詭魈襲擊之事，常清在外院弟子中的聲望，已然急劇攀升，無人不識。

在一聲聲問候聲中，常清踏入客堂，目光掃過，目露幾分訝異，卻見客堂中，多了一位熟人——鎮(zhèn)妖司衛(wèi)尤大人。

“弟子常清，拜見家主！”

常清走近，拱手作揖，至于尤大人，佯裝看不見。

“好小子，這么快就不認(rèn)識老子了？”

尤大人大馬金刀的坐在右座，一臉戲謔之色。

霍塵寰適時解圍道：“這位是鎮(zhèn)妖司巡狩校尉尤文羽尤大人，還不快來拜見！”

常清連忙拱手作揖：“羅和軒弟子常清，拜見校尉大人！”

尤文羽頷首，目光望向霍塵寰，似乎在督促他快點說。

霍塵寰瞇起眼，語氣緩慢，似有深意道：“常清啊，今日召你而來，乃有事相商。尤大人欲點你入伍鎮(zhèn)妖司，你意下如何？”他稍頓，語氣轉(zhuǎn)緩，“當(dāng)然，你乃羅和軒弟子，若是不愿，也無人能強求?！?

常清一聽愕然看向尤校尉。

加入鎮(zhèn)妖司？

這可是云龕城赫赫有名的暴力機構(gòu)，權(quán)柄極大，麾下司衛(wèi)，起步也是筑基四境，怎么突然招募到他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