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武猶豫了一秒鐘，很快蹲下身，伸手抬起女人的下巴。
高蔥連緊張的抬起頭和北極武對視，努力的擠出聽話又規矩的微笑。
旁邊的女孩也沒有哭，此時一邊看著遠處爬起來站在那里的爹，又看著眼前這個要買自己和娘的人。
北極武松了手，站起來對著遠處的男人說：“我沒有那么好心，家里也沒有那么多糧食借給誰，你有什么能給我的？總得拿出點東西給我。”
艾大可小心的走過來，距離三四米的時候跪下說：“爺爺！孫子家里實在是沒有值錢的東西了，爺爺要是喜歡，家里還有二十畝地，都賣給爺爺，只求爺爺賞口飯吃。”
北極武問：“你有二十畝地，怎么還會到這地步？”
艾大可回答說：“因家里有四個孩子，前幾年還好，去年今年遭了罪，鐮刀不知道被誰偷了，找人借也借不到，拿著石刀用了好幾天才收下兩畝麥子，如今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北極武笑了，問道：“像你這種窩囊廢，怎么娶到的漂亮婆娘給你生孩子？”
沒有人替艾大可說話，高尚解決不了餓肚子的問題。
艾大可回答說：“是官府配的，來此地鎮邊且年滿十六者，都可得一女婚配。”
北極武就沒有遇到這種事情，想了一下就釋然了。
他去年把他哥哥打了，他哥哥肯定不會操心這種事情。
“你家的田地在哪里？可靠近水？”
艾大可看事情能成，激動的說：“臨近水源五六百步，不遠。”
“不遠你媽隔壁！還在騙你爺爺！”北極武罵道：“六百步還不遠？村子里就三十戶人，誰的田地不靠近河邊一些？”
艾大可忙磕頭，“爺爺息怒…爺爺息怒…都是好田，粟米長得都好，孫子當初貪心種了二十畝，如今實在是沒辦法了。”
北極武確實是想要田地，村子里就沒有不想要田地的。
但是村子里的土地可不是隨便交易的。
首先必須要是村里人，然后應該是親族，比如哥哥弟弟這種血親，等這些人不要了，才輪到宗族，宗族不要了要問問鄰居，鄰居不要了才是村子里人。
不然會被抵制，誰都不希望自己的鄰居是一個惡霸，是一個壞心眼的人。
“你的田地前后左右都是誰家的地？”
北極武買的是地，不是房子，主要問土地位置。
艾大可迅速說：“前后都是路和荒草，一邊是李牛家，一邊是北宮家。”
北極武笑著說：“這就好辦了，這兩家我都認識，你家地里可還有莊稼？”
艾大可激動的看著北極武，忙說：“還有一些，前些時候下雨了也沒多大事情，就是如今麥熟開始落地，好好的麥子都糟蹋了，村里人都不肯幫忙，都在忙著曬麥。”
北極武說：“我吃完飯就去收麥，收下來的你們自己搬回家留著吃，二十畝地上的東西都收拾好，我也不做那種斷子絕孫的事情，你家里也有老婆孩子要養，我要三畝好地，剩下十幾畝你自己種著，養活家人。”
“我再給你六十斤米，你帶回去做飯吃，今天你老婆女兒吃完飯后再回去，以后我這里要干活的時候喊一聲就要過來。”
艾大可手上和臉上都是血，卻高興的磕頭，“謝謝爺爺大恩大德！”
附近的高蔥連也又和女兒一起磕頭，“爺爺心善！謝謝爺爺！”
一開始過來就是打算賣了妻子女兒，留著兒子勉強過活。
如今老婆女兒還是賣了，也沒了三畝好地，但總歸是能活下去。
北極武說：“這幾天忙的沒時間，過幾日再簽字畫押，我干二十畝地活兒少說也要二兩銀子，如今加了些米給你救濟，看在算是同村鄉人的面子上救濟你一把，你不要不識好歹，若是以后再碰她們兩個一下，我把你的手折斷喂狗！”
艾大可忙說：“是！爺爺放心，爺爺放心，以后絕對不會碰奶奶一下。”
已經生了五個孩子的高蔥連不適合再生孩子了，這么窮的人家，真的越生越苦，根本養不活一家人，就連基本的吃飯問題都解決不了，還碰什么女人？
北極武拿起扁擔挑水，“李紅！拿五斗米出來！給這什么人。”
北極武還不知道這兩人的名字，“你們三個叫什么？”
艾大可回答說：“孫子叫艾大可，本是蜀中人士，隨父親逃荒多地被趕到了這里，最后孤苦無依的到這里娶妻生子，這是我妻子高蔥連，是被官兵破城抓到的，配給了小孫。”
北極武不耐煩的說：“別孫子孫子的說了，我沒你這種孫子，自己稱呼我就行了，你拿著糧食趕緊走吧，我看著你就煩。”
“是！是！”艾大可跟著北極武進院，迫不及待的等著救命糧。
李紅和李冰一起把屋子里的一袋糧食又搬了出來。
北極武對著艾大可說：“別吃那么多，一人兩碗稀的就行了，省著點吃，不然撐死別怨我。”
艾大可彎著腰，“是！謝謝爺爺！謝謝爺爺！”
盡管已經好久沒有吃飽飯，還干了好幾天力氣活，但艾大可依舊是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扛著六十斤米往外走。
高蔥連和女兒看著他走出院子，又都緊張的看著北極武。
北極武看了一眼這算是孤兒寡母的母女，煩悶地說：“去洗把臉，準備吃飯了，喝點粥再回去。”
高蔥連和女兒就要再次下跪感謝，北極武直接制止，“別跪了，省點力氣吧。”
“謝謝爺爺！”高蔥連感激的道謝。
北極武看著外面的日頭，今天回來的早，夏天日長，吃完飯還有點時間。
“準備吃飯。”
北極武脫下出了汗的衣服，坐在葡萄架下面。
李冰和秀蘭端上了雜面饃和稀粥，李紅端來了湯罐。
“今天事情少，就在附近摘了些野菜，麥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先不用脫殼，等閑下來日頭好了再曬。”
北極武聽著李紅的工作匯報，也說道：“明天把我的鐮刀借給艾大可用，讓他自己收點麥子，等下午我干活回來后去把剩下的收了。”
“我現在是十五畝麥地和兩畝粟米地，再拿他三畝地就是二十畝，秋后我在村子里占十畝荒地湊夠三十畝，明年吃喝就都有了。”
聽著北極武讓人心里踏實的話，李紅又看了一眼洗完手站在葡萄架外面的高蔥連和孩子。
北極武也對著兩人說：“我們這里沒有多余的碗了，等我們吃完再給你們用。”
高蔥連忙說：“好！我們不餓。”
不餓是假的，母女兩個看著北極武和四個姑娘大口吃饃，大口喝粥，嘴巴和喉嚨也隨著她們的嘴巴喉嚨不停的吞咽。
北極武喝了兩碗稀的，拿起碗說：“盛一碗給她們娘倆先墊一墊。”
李紅為難的說：“今天做的飯和昨天一樣，沒有多余的。”
高蔥連和女兒聽到這話就難受得厲害。
北極武直接說：“那就再做四個人的，除了她們兩個之外，你們也再吃點，瘦不拉幾的，以后怎么生孩子？”
李紅已經清楚了北極武的賺錢能耐，也知道跟著北極武就不用擔心吃飯問題。
“好，我再做些。”李紅咽下嘴里的饃，起身準備干活。
北極武繼續說：“秀蘭，把你那一碗給她們母女，等下做好了再吃。”
秀蘭扭捏的看著北極武，有些不情愿。
北極武板著臉，“不聽話就回去！”
“聽話！”秀蘭趕緊站起來，把自己沒喝完的一碗稀粥遞給了高蔥連。
高蔥連沒有推辭，她真的餓了。
一邊的女兒也仰著頭看著這一碗稀粥，家里已經斷糧兩天了，這幾天都是吃一些野菜和撿自家麥地里的麥子吃。
別人家的不讓撿，自家的撿不完，但也舍不得讓她們吃。
高蔥連和艾細丹分了一碗稀粥，雖然還是很餓，可多少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碗底被女孩舔的干干凈凈，一粒小米都沒有剩下。
北極武坐下消化食物，又對著比香蘭還小的細丹搭話。
“過來。”
細丹走過去，乖乖走到北極武面前跪下。
北極武點頭說：“我沒有功名，也沒有地位，不能收仆人和妾室，他們幾個算是我的妹妹，妹妹再多就不好說了，你以后叫我爹爹，名義上是我認得養女，平時該干活還是要干，沒別的區別。”
高蔥連怕孩子不懂事，連忙一起跪下，“謝謝爹爹！快說謝謝爹爹！”
細丹磕頭說：“謝謝爹爹！”
北極武對著高蔥連說，“你就先住在原來地方照顧孩子，我也不讓你們骨肉分離，等家里孩子能干活之后你再過來吧。”
高蔥連哭著磕頭，“謝謝爺爺！”
這輩分亂了，北極武無奈說：“你比我年長，喊爺爺不合適，喊姐姐弟弟也不合適，就和別人一起喊我哥吧，總要比細丹大一輩。”
“是！謝謝武哥！”高蔥連感激的道謝。
北極武也清楚自己的道德水準有點高了，對著李冰張秀蘭說：“以后再有這種事情，都給我拒絕了，要是人再多的話，全都要餓肚子！”
幾個姑娘紛紛點頭贊同，都不想再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