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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克雷得勞之鉗

地底通道的最后一滴膿血沿著【死亡先知苦修束衣】厚重的皮革褶皺滴落,砸在腳下的碎骨石渣上,無聲地暈開一小片暗斑。空氣里翻攪的污血、酸腐的硫磺與垂死淤泥的腥咸還未散盡,但那更深處、如同腐敗巨獸心臟搏動般傳來的悶雷轟鳴卻驟然稀薄,最終被一片死寂的、沉重的滴水聲取代。通道坍塌的盡頭,巖泥噴吐者龐大的石化殘軀如同半座傾覆的山巒,凍結的半邊頭顱和軀干上爬滿蛛網狀的幽藍冰裂,其下破碎的巖石混合著凍結的泥漿凝成污穢的巨大冰坨。

林然單膝跪在粘稠的、尚未冷卻的泥漿與怪物殘骸混合物里。沉重圣盾的邊緣那道被熔巖泥球灼穿的赤紅凹槽,此刻被粘稠的綠色酸液與紫黑血漿厚厚覆蓋,幾乎看不出原本熔融的痕跡。他的喘息粗重如同破損的風箱,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肋骨深處被巨大力量撞擊后殘留的悶痛,【奧基森的熔陽指環】溫養生命的暖流在消耗過度的經絡里疲弱地流轉著,勉強對抗著從骨髓深處滲出的、被冰與火反復灼烤后的虛脫。左臂被飛濺酸液燎到的皮膚隔著臂甲傳來火辣的刺痛。

莉亞的身影在塌方亂石的陰影邊緣一閃而過,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潮濕巖壁上扭曲的剪影。她停在巖泥噴吐者凍結的殘軀前,【冰鴉驚弓】弓梢無聲地點在那顆布滿幽藍冰裂的石化眼瞳上。冰鴉弓胎上蝕刻的群鴉在幽暗中凝固,寒氣順著弓身彌漫開來,與殘骸上凍結的死氣相互壓迫。她沒有觸碰,僅以腳尖謹慎地撥開凍結眼球下粘附的一小塊黑綠色的凝固血肉。

“嘩啦——!”一聲沉悶的、仿佛腐朽箱體破裂的濕響。

凍結的石化眼球連同其下半融化粘連的大塊胸肋石甲轟然碎裂塌陷,污綠的粘漿和融化的霜泥如同爆開的膿包噴濺!在四射的污物與殘骸碎片中,兩道強烈的魔法靈光驟然刺穿了通道里彌漫的腥臭濕霧!

左側靈光幽綠深黯,如同沼澤深處沉積千年的腐苔,其核心處一具被壓扁、還在微微抽搐的泥沼蹂躪者殘骸上,斜插著一柄造型猙獰的奇形權杖!權杖主體由一節節扭曲盤結、尚未完全白骨化的脊椎骨拼接而成,尾端尖銳如同矛頭,頂端則是一個用不知名巨獸爪骨打磨成的握持獸爪,爪尖深深摳進脊椎骨節縫隙。杖體表面覆蓋著一層厚膩濕滑的黑綠色膠質粘液,不斷順著扭曲的脊椎骨節滴落,散發出更勝泥漿的腥腐惡臭。然而在那爪骨握持處下方兩節骨椎的結合點,一顆渾濁如同泥漿凝固而成的琥珀珠子深嵌其中,珠子內部一縷死白色的煙霧緩緩旋動,如同被囚禁的怨魂,每一次旋轉都攪動著周圍濃重的死亡氣息!

右側靈光則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慘黃光澤,帶著一種金屬被時光銹蝕后獨有的沉重感,牢牢吸附在巖泥噴吐者塌落的巨大巖甲碎片下方。那是一片比林然盾牌小了一圈的金屬圓盤!圓盤邊緣并非光滑弧度,而是被打造成一圈扭曲向上撩起的尖銳骨爪形態!爪尖之間隱約還有未剝落的石屑殘留。圓盤主體呈現出一種沉郁厚重的暗銅黃色,表面蝕刻的圖案并非徽記圣印,而是某種巨大爬蟲類生物爪印與彎曲獠牙的混亂組合,透著一股原始野蠻的暴力美感。盤身被污血、粘泥和無數腐蝕性液體濺射覆蓋,呈現出大面積黃黑駁雜的污漬,但它最中心位置,被一圈彎曲獠牙拱衛的中心區域卻奇跡般相對光滑——一個清晰凹陷的、由五道粗放爪痕組成的猙獰標記烙印其上!

【脊蠱之牙】(藍色)死靈法杖

單手傷害: 7-12 (骨矛基礎傷害)

需求等級: 12

+2骷髏復蘇(限死靈法師)(脊椎骨節深處被嵌入骨珠的囚魂牽引著微弱的亡者號令)

+1骨矛(限死靈法師)(獸爪頂端那枚渾濁骨珠如蟲巢,釋放的灰白氣流凝成骨矛尖錐)

+33%增強傷害(對惡魔)(杖尖脊椎矛尖包覆著粘稠腥綠的、腐蝕惡魔皮層的沼澤毒膏)

+5法力值殺取(骨節縫隙不斷滲出綠泥,吮吸死亡之力化為涓滴魔力)

【克雷德勞之鉗】

防御: 27

需求等級: 20

格擋幾率35%

+17防御

毒素的持續效果降低75%。

莉亞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針,掠過那柄散發著濃烈邪惡死氣的脊椎法杖。骨矛,骷髏復蘇——這些褻瀆的力量觸動著每一個在荒野中埋葬過同袍的傭兵最深的本能厭惡。【彎月之剃刀】在她反握的左手掌心滲出森冷寒氣,似乎隨時準備將那蛇信子般的權杖徹底凍結粉碎。

“戰利品。”林然的聲音在巖壁間回蕩,厚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志力。他撐著盾牌,深陷在泥漿中的右腿艱難拔出,沉重的靴子帶起一潑污濁的泥浪。他一步步走向那堆散落著毀滅與財富的中心點,目光只在那柄邪異的權杖上停留了一瞬,便轉向了旁邊的扭曲巨爪輕盾。圣騎士的直覺遠比厭惡強大——那面骨爪盾牌粗獷的造型下沉淀著原始大地的力量感,核心烙印里蘊含的微溫與那點熔陽指環的暖意隱隱呼應。在惡魔盤踞的黑暗時代,能守護身后的力量才是最純粹的善。

莉亞眼底的戾氣在聽到他聲音后瞬間壓回冰殼深處,歸于絕對的冷靜。她腳尖一點,精準地挑起那柄【脊蠱之牙】,也不看那滴落的污穢粘液,用一塊剛從腰間抽出的半干破布隨意卷住杖身纏繞的骨節處,反手將冰冷刺骨、沾染著腥腐綠泥的法杖如同背一根尋常柴禾般斜挎在身后。亡者信標的獠牙墜子在她動作時隨著脊椎骨的晃動微微輕撞著鎖骨。

林然伸出左手,觸碰上【克雷德勞之鉗】冰冷的盾面中心。盾牌被巖壁巨力壓迫帶來的沉重感順著臂骨傳來,中心那熔爐余溫的印記在他圣光血脈的觸碰下仿佛蘇醒般微微灼燙了一下。他右手握上盾牌握柄內嵌的那截異獸椎骨,猛地發力!

“咔吧!”一塊足有半扇門板大小的厚重石甲被硬生生從盾牌上剝離下來,翻滾著砸進淤泥里!骨爪盾牌露出完整形貌,扭曲上揚的爪尖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青銅銹蝕特有的幽光,盾面中央猙獰的五爪烙印被污血涂抹,反而更添兇厲。一股源自遠古巨獸的力量感瞬間通過握柄的骨骼傳導上來,仿佛沉寂多年后重新找到了契合的主人與戰場。沉重堅實的質感取代了之前那面被熔蝕得搖搖欲墜的圣光盾牌,如同一只匍匐的巨獸重新伸展爪牙。

塌陷的石峰底部,一面布滿污綠苔蘚的粗糙石壁上,幾道歪斜、如同被巨大獸爪抓撓出的深痕,豁開了一道不規則的裂縫。裂縫邊緣生長著一種極其稀疏、散發著微弱紫紅色磷光的苔蘚,在絕對的黑暗中勾勒出一扇不規則、帶著野蠻鑿痕的“門”的形狀。

門的正前方,半埋于翻涌泥漿、碎石與凝固污血的混合物中,一個方方正正、看不出材質、邊緣鑲嵌著早已失去光澤的暗沉金屬邊的沉重黑鐵箱靜靜地沉陷著。寶箱表面刻滿了扭曲盤繞、如同巨蛇蛻皮或蟲類蠕動擠壓出的抽象符文,在微弱的苔蘚磷光映照下,那些彎曲交錯的刻痕在凝固的黑泥表面形成令人不安的蠕動殘影。箱子本身如同飽飲了此地無盡怨恨的容器,沉得不可思議。

林然深吸一口腥腐的空氣,新換的【克雷德勞之鉗】抬起,骨爪盾緣對準寶箱那沉重得仿佛焊死的縫隙邊緣。莉亞默默拉開一步距離,冰鴉驚弓虛指后方深沉的洞穴黑暗,寒氣在箭鏃上緩緩聚集,警惕著門后任何可能的動靜。

轟!盾牌邊緣帶著新生蠻獸之力的撞擊狠狠砸在黑鐵箱縫隙處!

“嘭鐺!”金屬交擊的巨響在狹窄洞穴中回蕩!箱蓋邊緣那厚重的金屬邊條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卻紋絲未動!一層厚重粘稠的黑綠色腐泥被震開少許,露出下方更為牢固的暗蝕接口。

林然眼底金芒一閃!圣光!這一次不再用于凈化或治療,而是如同壓縮的風暴般聚集在盾牌外側盾緣那銳利彎曲的爪尖!盾牌表面那抵抗一切的暗黃光澤瞬間熾亮!盾緣爪尖凝聚的、屬于圣騎士純粹的懲戒意志混合著克雷德勞烙印里沉寂的原始之力,化作一柄無堅不摧的金銅重錘!

再撞!

“砰——轟!!!”

這一次的聲音不再是金屬脆響,而是如同萬噸重閘被蠻力摧開的沉悶轟鳴!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撕裂扭曲的巨響,厚重的黑鐵箱蓋被那凝聚了雙重力量的骨爪邊緣硬生生從箱體上撬動、撕裂、掀飛出去!

咣當!沉重的箱蓋翻滾著砸落泥潭!箱內的景象在洞穴微光中陡然展開!

沒有魔光刺眼!卻足以讓最沉穩的傭兵倒吸一口寒氣!

最上方鋪得滿滿當當的,是如同暗金色河流般的安卡魯斯金幣!密集地堆疊著,幾乎看不到箱底的縫隙!金幣表面的光澤被黑鐵箱沉淀的怨念侵染,反射著一種暗沉、如同凝固血漿般的厚重銅光,無聲地訴說著血腥積累的量級!一個比他們以往見過所有錢袋加起來都更沉甸甸的“財富之淵”!

金幣之河在昏暗光線下流淌著令人窒息的暗澤,但這死寂的暗金下面,還有三處不尋常的凸起與光點閃爍!

左側,兩排完全恢復活力藥劑的鮮紅圓瓶宛如凝固的血鉆,在暗金砂礫之上探出優雅的瓶口和封著金箔的蠟印,瓶身內如同封印著初生朝陽的濃縮漿液。旁邊是三支流淌著深邃魔力幽藍光暈的完全法力藥劑,那深邃的藍光如同壓縮了午夜時分的星河。與這些頂級藥劑格格不入卻又并肩而立的,是幾支規格略小、光澤也更樸實的治療藥劑(微弱型)和法力藥劑(微小型),如同王座旁樸實無華的仆從。

箱子中央,如同被暗金河流溫柔托起的王冠寶座,三枚分別散發著純粹猩紅、冰藍澄澈與濃郁琥珀黃光暈的裂開級寶石靜靜躺在一個凹槽內襯的紅絨底托之上!每顆寶石僅有鴿卵大小,內部卻仿佛濃縮了一個元素世界的本源力量——紅如凝聚的熔巖之心(攻擊),藍似極地永凍核心(法力),黃若大地脈動所凝結的精華(防御)!

而在箱底最深處,金幣流淌的縫隙中,一枚邊緣不甚規則、表面微微凸起五道神秘古老符文的菱形金屬碎片正悄然閃爍著微弱的、如同黎明前第一縷晨光的淡金光芒!這光芒雖弱,卻仿佛自身便帶著能穿透無盡邪惡黑暗的屬性,在充斥著金幣冰冷厚重感與黑暗怨氣的鐵箱內部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光源!它的存在本身,就宣示著某種足以撕裂褻瀆法則的秩序根本——符文:愛斯(Eth)!符文序列第五,代表著秩序本身在黑暗宇宙中艱難維持的“意志”!金屬碎片觸手冰涼,卻又仿佛直接連通著大地脈搏的低沉跳動,每一次脈動都隱含著規則的重塑之力。

林然的手沉穩地撥開那層冰冷厚重的暗金沙礫,三枚裂開級寶石如同被封禁的元素精靈落入他的掌心,觸手所及能感覺到其中涌動的磅礴力量。他將它們與那些珍貴的頂級藥劑一同仔細收進行囊最深處墊好的絨布隔層中。

莉亞的指尖則帶著傭兵特有的精準,徑直探向金幣河流深處。她的手沒有遲疑地觸碰到那抹微弱的淡金光芒,指尖一勾,符文愛斯便無聲無息地沒入了她戰術腰帶內側一個襯了薄鋼片、專放重要小件的位置。愛斯冰涼的棱角貼著肌膚,那一絲微弱卻恒定的脈動通過金屬鋼片清晰傳遞,仿佛在混亂的戰斗意志中埋下了一粒不會被任何混亂掀翻的秩序之錨。她甚至沒有低頭去看,動作流暢地如同演練過千百遍,直到符文穩妥地被護甲掩蓋,才繼續將暗沉厚重的金幣一捧捧、沉默地灌進另一側的粗麻袋中。

沉重的錢袋口被皮繩絞緊。莉亞手腕一抖,將袋子甩到身后發出沉悶的金鐵摩擦聲。她抬起頭,目光越過那被暴力撬開的巨口般的黑鐵寶箱,投向那道布滿爪痕、流淌著微紫光苔的裂縫之門。門縫深處,不再有地底的濕腥氣流倒灌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浸泡過無數腐爛尸骸的濃重泥沼腥氣無聲地滲透過來,混合著濃到粘稠如實質的腐敗植物惡臭,令人鼻腔粘膜瞬間緊縮。

沒有陽光穿透的黑暗死寂被另一種更廣袤、更污穢的黑暗所取代。黑色森林敞開它深綠色的腐爛巨口。

腐朽的木板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次踩踏都讓人心驚膽戰,似乎隨時會徹底斷裂將人拋入下方那片不見底的、仿佛由億萬蠕蟲和腐泥攪合成的綠色粘稠深淵。通道出口那點微弱的磷光苔蘚迅速被拋在身后,如同沉入油底的最后一點火星。

一步踏出。腳下不再是穩固的巖層,而是粘稠滑膩的觸感。莉亞幾乎在腳掌落下的瞬間就敏銳地意識到不對,身體重心閃電般后撤,【冰鴉驚弓】弓梢狠狠向側后方一點!

“咔嚓!”一聲脆響,一根斜插在淤黑爛泥里的半朽獸骨應聲碎裂。

支撐點!

莉亞單足點在那碎裂獸骨形成的硬點上,強行穩住前傾的身形。腳下污綠粘稠的泥沼表面蕩開幾圈粘膩的波紋,下方立刻有無數的細密氣泡咕嘟冒出,仿佛淤泥深處有無數小口在貪婪呼吸。刺鼻的腐植腥氣如同揮發的濃酸嗆入鼻腔。她甚至能看到那碎裂獸骨的斷口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周圍蠕動的綠泥包裹、滲透、染成一片污濁的黑。

林然緊跟著踏出那腐朽的木板門,沉重的圣騎士戰靴帶著身體的分量落下,【克雷德勞之鉗】那骨爪盾緣毫無阻礙地戳進這片深綠軟泥里!淤泥幾乎瞬間就吞沒到他的靴筒頂部,一股沉重而濕冷的吸力從腳下傳來!

“軟的!”林然低沉的警告同時出口。盾牌傳遞來的反饋清晰無誤——這片綿延到視線盡頭的墨綠粘稠之下,根本沒有可稱得上“底”的堅硬支撐!腳下就像踩在億萬條冰冷滑膩的巨蟒堆疊的身體之上!

“噗嚕……咕嘟……”

渾濁的水泡在兩人周圍不斷破開。空氣沉重壓抑得如同吸飽水的棉絮,死死壓在胸口。濃密的、完全由腐敗氣根和灰紫色菌絲糾纏成的絮狀瘴氣漂浮在齊胸的高度,如同懸掛在泥沼上空的腐朽裹尸布。幾根枯死的黑色朽木如同巨人的指骨,從泥水中歪斜刺出。更遠處,枯敗糾纏的紅樹林殘骸扭曲成無法言喻的恐怖姿態,在昏沉的光線中投下如同龐大鬼爪般的巨大陰影。

沒有地底通道的窒息壓迫,只有一片無法著力、粘稠污穢、死寂與緩慢吞噬交織的無邊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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