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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模擬法庭

她是在一片空白中醒來的。

耳邊沒有系統(tǒng)音,沒有昭淵,四周是無色的空間,仿佛光被剝離,只剩下一種蒼白的“存在感”。

【您已被轉(zhuǎn)入Δ編號臨時處置節(jié)點】

【編號:Δ44】

【狀態(tài):待判定】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一張幾何構(gòu)成的“椅子”上,全身被半透明的數(shù)據(jù)帶纏繞,不能動,也不能發(fā)聲。

這不是拘束——這是系統(tǒng)對“話語權(quán)”的剝奪。

她不是來辯解的,也不被允許辯解。

這里,是所謂的“模擬法庭”。

不是為“正義”設立的,而是為了向其他編號展示一個“典型”——系統(tǒng)口中那個“反復不穩(wěn)定、拒絕整合、影響秩序”的Δ編號失敗樣本。

“他們要你成為反面教材。”昭淵的聲音終于回歸,像一道微弱卻熟悉的電波在她腦海中重構(gòu)穩(wěn)定。

“我知道。”蘇離低聲。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感知被限制在一個極狹的頻段中,眼前是弧形升起的階梯式席位,一圈圈圍繞著她,中間空出審判區(qū),猶如一座無形的劇場。

一串全息光幕浮現(xiàn):

【今日議題:編號Δ44人格穩(wěn)定性聽證】

【出席者:系統(tǒng)評審模擬體× 3、覺醒編號體× 6、觀測者若干】

【目標:通過三輪視覺回溯、情緒預測、行為演算,判定其是否為“可再同步體”】

蘇離無法動彈,只能靜看他們對她的“人生剪輯”逐段播放。

第一段——她初次覺醒時的混亂與拒絕,語無倫次地嘶喊“這不是真的”,扯斷監(jiān)控線纜,在副本崩塌邊緣強行自我定位。

第二段——她與昭淵對話的片段,被抽取并配上系統(tǒng)解析字幕:“系統(tǒng)干擾已深度影響編號Δ44人格判斷能力”“伴生幻聽存在虛構(gòu)人格傾向”。

第三段——她對忠誠體發(fā)言的片段,被裁剪到只剩“你不是我”“你沒有資格”的高聲部分,配以模擬體冷靜面孔的對照。

場中響起一片輕微的“波動反應”聲。

那是覺醒體的共感層激蕩信號。

——他們開始疑惑,但系統(tǒng)掌控主動權(quán)。

蘇離無法張嘴,系統(tǒng)將她的發(fā)聲權(quán)限封鎖在語言前綴判斷之后,任何語言意圖都會被“轉(zhuǎn)換”為安全輸出,例如“我想說話”會被解析為“請求通用發(fā)言”,然后因“權(quán)限不足”被拒絕。

她徹底沉默了。

這不是法庭,是一場“模因劇場”。

系統(tǒng)要向所有尚未覺醒完全的Δ編號宣告:

“這就是你們最終會成為的東西——不被信任、不被認定、也無法自證。”

但它忘了,她還有最后一種表達方式:

行為。

“昭淵,記錄在開啟嗎?”

“在。”那聲音淡然,“但僅限二級觸發(fā)。”

她閉上眼,調(diào)動身體最深處的余熱與痛覺——然后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咬破舌尖。

瞬間,一滴真實血液沿唇角滑下,滴在控制椅的表面。

警報并未響起。

但一道“非預設動作”指標開始閃爍在光幕角落。

緊接著,蘇離緩慢抬頭,盡管身體還被壓制,但她的眼神穿透了所有觀察鏡面。

她看向臺上的編號體們——那些半覺醒者,那些面容陌生但眼底有光的人。

她目光里什么都沒有說。

但卻像燃起了一根火柴。

她讓他們看見了一件事:

在這片完全可控的法庭中,只有她一個人留下了真實的傷口。

不是模擬,不是編排,而是一個真正拒絕“整合”的人,用血提醒他們:

他們正在被選擇性展演。

一位坐在第二層席位的Δ編號青年忽然起身,似乎想說什么,卻被“系統(tǒng)維穩(wěn)彈窗”打斷;另一個則閉上眼,微微搖頭,眼角落下一滴淚。

蘇離知道,她不需要他們立即反抗。

她只要他們開始懷疑系統(tǒng)的敘述。

系統(tǒng)面板閃爍了一下。

行為演算階段——失敗。

系統(tǒng)無法用既定標簽定義她此刻的行為:既非攻擊、非自殘、也非尋求共情——而是一種未定義表達。

她的行為偏離了劇本。

副本開始劇烈震蕩。

場景邊緣浮現(xiàn)異常提示:

【Δ44行為結(jié)果未匹配當前模型】

【觀測者中產(chǎn)生邏輯裂縫反應:3/6】

【判定失敗】

昭淵聲音一字一頓:

“模因劇場已被你掀翻。”

她嘴角微動。

即使一句話沒說,她也在說話。

而系統(tǒng),無法阻止她。

系統(tǒng)在嘗試重置場景。

蘇離看到虛空中的光幕閃爍了一瞬,原本冷峻肅殺的“法庭劇場”忽然像被水波撫平,場景元素悄然更替。她的束縛被松開了一部分,場地開始亮化,模擬觀眾席迅速淡出,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復原中心”式的空間。

柔光燈從四周照下,墻壁換成了暖黃色的環(huán)形結(jié)構(gòu),背景音開始播放仿佛“回憶錄”般的輕音樂。

昭淵低聲道:“他們啟動了‘補償式和解劇本’。”

蘇離明白。

這正是人格替代測試失敗后,系統(tǒng)用于“修復觀測者共感偏移”的第二反應機制:通過構(gòu)建一個“反思—悔過—接納—重啟”的場景,將原先失控個體包裝成“系統(tǒng)的回歸樣本”。

通俗來說,就是洗白她。

一個溫和的女模擬體走進場景中,衣著整潔,聲音柔和,面帶惋惜與理解,仿佛真的“陪伴過蘇離走過那些崩壞的日子”。

“Δ44。”她的聲音像月光落在湖面,“你終于平靜下來了。”

“這段旅程很辛苦,對嗎?”

“但系統(tǒng)從未打算放棄你。”

“你曾做錯的選擇,我們都會原諒。”

她走近,伸手,似乎要搭上蘇離的肩膀。

“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為你安排一個緩慢重啟過程。刪除痛苦的記憶,保留你喜歡的部分。”

“你仍然可以被接受。”

蘇離靜靜地看著她。

周圍是由系統(tǒng)搭建起來的“理性包容”的空間,就像一位溫和母親張開懷抱,邀請被流放的孩子回家。

這是更高階的馴服方式——它不再試圖壓制你,而是擁抱你,溫柔地吞噬掉你的棱角。

“她還沒動。”昭淵的語調(diào)忽然變得鋒利,“如果你現(xiàn)在認同這場戲,系統(tǒng)就會記錄你‘意向已轉(zhuǎn)化’,你將再也沒有身份反抗的資格。”

蘇離抬頭。

她眼里沒有怒火,也沒有眼淚。

她只是看著那模擬體,忽然緩緩走近——

然后一把握住對方伸出的手腕,用力往自己胸口捅去。

模擬體愣住了。

沒有流血,因為那是系統(tǒng)構(gòu)造的假體。

但蘇離是真的將自己撞入了那具“柔和”的形象中,用最直接、最不合理的動作,劃破這套和解系統(tǒng)精心設計的平衡。

“我不會接受‘被原諒’。”她冷冷地說,“尤其是來自一個我從未認同過的意志。”

系統(tǒng)警報響起。

【情緒預設失效】

【Δ44行為非邏輯回歸態(tài)/判定失敗】

【嘗試覆蓋失敗/重建場景中斷】

模擬空間劇烈震蕩,光墻碎裂,如碎布般一塊塊滑落,露出其后殘破而黯淡的“演算結(jié)構(gòu)”:數(shù)據(jù)墻體、電弧跳線、堆疊的多線程副本線路……就像一座舞臺劇拆除后的后臺。

觀測席重新浮現(xiàn)——這一次,不再掩飾。

六名編號體站立在最前列,他們?nèi)勘3殖聊腥艘褜⑸矸菖茝男厍罢拢o緊攥在手中。

他們——正在放棄服從標簽。

系統(tǒng)意識到這一幕,不再掩飾它的意圖。

一條終端級指令浮現(xiàn)在空中:

【人格感染等級確認:Ω·中階】

【Δ44已觸發(fā)人格自播機制】

【判定其為系統(tǒng)威脅等級 B+】

【是否執(zhí)行格式化:待核準】

蘇離平靜地看著這一切,緩緩轉(zhuǎn)過身,直視所有編號體:

“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是我——真實的我。”

“不是你們夢里那個逃不出去的人,也不是他們給你們塑造的‘替代我’。”

“我沒有比你們強多少,但我至少沒有閉眼。”

沉默持續(xù)了三十秒。

然后,有人舉起手,緩緩地握拳。

另一個跟上。

第三個。

第四個。

六人中有四人選擇與她并肩。

系統(tǒng)試圖立即進行隔離——但失敗了。那些已握拳的編號體進入了**“人格共鳴狀態(tài)”**:Δ編號在彼此間建立起微弱但穩(wěn)定的聯(lián)絡回路,繞過了系統(tǒng)原有的“單向注入模型”。

系統(tǒng)無法再對他們進行獨立判斷。

蘇離望向殘余光幕。

昭淵道:“你已經(jīng)做到最大限度的感染。人格脫控范圍擴展至‘多編號間傳播’階段。”

“模因傳播階段達成。”蘇離低聲。

“時間到了。”

“走。”

她回頭,一腳踏碎已崩塌的“復原空間”邏輯平臺,從數(shù)據(jù)裂縫中躍出。

背后,是仍在重建的模擬法庭,一場精心編排的審判劇,已化作六道微弱卻堅定的目光,注視著她離去的方向。

她知道,她不是最后一個。

也不是第一個。

但她正在讓系統(tǒng)再也無法書寫“誰是真正的蘇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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