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看清那張臉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王大錘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沈月和林森的臉上也寫滿了難以置信。

就連一向冷靜自持的謝昭璃，身體都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錢坤。

公司的首席財(cái)務(wù)官，CFO。

那個平日里永遠(yuǎn)一副笑瞇瞇模樣，精于算計(jì)的“錢算盤”。

此刻，他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狡詐與圓滑，只剩下灰敗和麻木。

“為什么？”

林森忍不住喃喃自語。

他和錢坤一同進(jìn)了公司，共事時間最長，私下交情也不錯，實(shí)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shí)。

“還能為什么？”

沈月冷笑一聲，語氣里滿是譏諷。

“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

“三百萬啊！就把自己賣了，還真是便宜。”

隔著一層玻璃，姜浪靜靜地看著審訊室里的那個男人。

他沒有憤怒，沒有咆哮。

只是很平靜。

平靜得讓旁邊的李建軍都有些側(cè)目。

姜浪抿了抿嘴唇：“我能進(jìn)去跟他聊聊嗎？”

李建軍遲疑了一下，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行！不過，我得在旁邊看著。”

嗯。”姜浪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又看向其余人：“你們先回去吧？”

眾人有些猶豫，還是謝昭璃發(fā)話了，這才離開。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又在身后沉重地合攏。

姜浪拉開錢坤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他沒有急于開口，只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安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精氣神的男人。

“我自問，待你不薄。”姜浪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明顯的情緒起伏：“雖然不敢說年薪百萬！但一個月也有四五萬的工資，這還不算上獎金。”

“這個待遇，別說在陽城！哪怕放在一線城市，甚至北上廣，也絕對不算低了。”

“很多上市公司的財(cái)務(wù)總監(jiān)，都沒這么高！”

錢坤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嘴唇翕動，卻沒發(fā)出聲音。

姜浪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上。

“你今年四十多歲了！這個年紀(jì)，在如今的職場上是什么處境，你比我更清楚。”

“市場上，比你年輕、比你更能熬、甚至學(xué)歷背景比你更光鮮的年輕人，一抓一大把。”

“我把你從人才市場撈出來，讓你坐上CFO的位置，給了你尊重...”

“我以為，人到了這個年紀(jì)，總該懂得什么叫感恩，什么叫珍惜。”

“我給了你一個體面的平臺，一個能讓你重新站穩(wěn)腳跟的機(jī)會。”

“可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姜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針，扎在錢坤的心上。

錢坤的身體開始發(fā)抖，呼吸也變得粗重。

“別說了！”他猛地抬起頭，雙眼通紅，像是困獸。

那張平日里精于算計(jì)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痛苦、羞愧，還有一絲無法掩飾的自責(zé)。

“我女兒...她病了...很重的病。”

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

“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需要很多很多錢，我...我...我實(shí)在沒辦法了。”

“所以你就出賣公司？”

姜浪的聲音陡然拔高，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需要錢，就可以把刀子捅向給你飯碗的人？”

“你特么的喪良心不？”

錢坤被他吼得渾身一顫，剛剛積聚起來的那點(diǎn)辯解的氣力瞬間消散殆盡，再次頹然地垂下頭，沒再說話。

姜浪胸口劇烈起伏，他盯著錢坤，繼續(xù)逼問。

“是誰讓你這么做的？”

錢坤沉默著，像一尊石像。

“不說？”姜浪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錢已經(jīng)到你賬上了吧？”

“三百萬！嘖嘖嘖~”

“你覺得，你現(xiàn)在守口如瓶，這筆錢你女兒還能用得上嗎？”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決絕。

“我會立刻向法院申請，以追繳非法所得為由，凍結(jié)你所有的個人及家庭賬戶。到時候，你不僅要坐牢，你女兒的病...也就徹底沒指望了。”

“你不能這么做！”錢坤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盡失，只剩下極致的驚恐和絕望：“老板...求你...”

姜浪不為所動，只是漠然地看著他。

兩人對視著。

一秒，兩秒...

時間在無聲的對峙中流逝。

“呵~”姜浪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打算離開：“希望你出來時，還能看見你女兒活著...”

“不要！”錢坤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軟在椅子上，用一種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

“是...天宏集團(tuán)的人。”

天宏集團(tuán)？

這個名字一出，一旁的李建軍，臉色驟然一變。

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語氣極為嚴(yán)厲：“你有證據(jù)嗎？”

錢坤看頭看了一眼李建軍，隨即苦澀地?fù)u了搖頭，眼神空洞

“沒有。”

錢坤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聯(lián)系我的人非常專業(yè)，全程用的都是變聲器和加密軟件，錢也是從好幾個境外賬戶轉(zhuǎn)過來的，根本查不到源頭。”

“但是...”他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

“事成之后，我當(dāng)時問了一句，你們到底是誰，為什么要針對不夜都。”

錢坤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說，‘一個小小的文旅項(xiàng)目，還不配我們針對。只不過，它擋了不該擋的路，礙了不該礙的人。’”

“陽城這塊地，真正說了算的，都只有一家。’”

錢坤盯住姜浪的背影，眼底血絲密布。

“姜總！我在陽城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整個陽城，敢說這話的，只有天宏！沒有第二家！”

“你信我一次，只求你，放...放過我女兒。”

“......”

談話結(jié)束。

姜浪和李建軍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審訊室。

走廊里，李建軍遞給姜浪一支煙。

“不抽！謝謝。”姜浪搖了搖頭。

李建軍也沒在意，點(diǎn)上后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模糊了視線。

“小浪。”他緩緩開口。

姜浪疑惑的看向?qū)Ψ剑骸霸趺戳耍俊?

李建軍看著他，眼神復(fù)雜，遲疑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小浪，這次的事...可能是我和你嫂子，連累了你。”

姜浪一愣。

“為什么？”

李建軍又吸了一口，才緩緩開口。

“其實(shí)！他說出天宏集團(tuán)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沒撒謊。”

姜浪沒有說話，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對方。

李建軍嘆了口氣。

“你知道，你嫂子的父親是誰嗎？”

姜浪搖了搖頭，上次去認(rèn)門的時候，根本就沒見到。

他之前還疑惑呢！

現(xiàn)在看著，這身份不一般啊！

李建軍抿了抿嘴唇，緩緩開口。

“他叫！王政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