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太爽了！比任何游樂設施都刺激！！簡直像火箭飛行一樣！！”琳娜被拉赫用繩索套回來后興奮得不行，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就是味道有點不好聞……不行不行，我還要再飛一次！！喂，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說話。”

諾爾死死抓住井口的扶梯，指關節都發白了，一句話也不說。

站在（抱著）通風井的頂端，擁有著臺城最頂端的視野——

天快亮了，四周的天空幽藍透亮，就像用寶石磨制成的透鏡，沙海則是安安靜靜，向天際線鋪陳而去，一點沒有之前暴虐的模樣，展露出一副浩渺沉靜的面容。

通風井一共四個，在臺城的四個角，都高聳著直入空中，往下面望去則是臺城的頂層。

這么多天沒見，頂層還是那樣，大片的草坪整整齊齊，花卉和盆景點綴其中，草坪中央的白色房子亮著燈，有人影在晃動。

前段時間臺城遭遇的沙暴，讓下面多個甲板層遭受嚴重破壞，無數工人、商人、市民的生計生活遇到巨大困頓，但對這里好像也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草坪依然碧綠，盆景依然精致，總督的居所，還是那么……那么的有藝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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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的前廳，大藝術家、臺城的執行總督弗蘭姆·波彥斯正在來回踱步。

弗蘭姆的步伐不像往日那么輕盈，每一步沉重的步伐都表明了他心情不佳，他的長卷發隨著走動在空中混亂地彈跳，更加提示了這種不佳的心情來自失去規律的波動。不過，他依然戴著他那巨大而夸張的墨鏡，沒人可以看見他的眼睛。

精心設計的無主燈照明，在地板上投射出弗蘭姆孤獨的身影。幾幅抽象畫靜靜地懸掛在墻上，畫面上那些噴灑的斑斕顏料就如同弗蘭姆現在的內心一樣，充滿了憤怒與疑惑。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如此愚蠢？！”弗蘭姆壓抑著自己的憤怒，盡量保持著優雅，“我都敢于押上一切，我的名聲，我的職業生涯，甚至我的家族榮譽……而你們這些愚蠢的人卻在一點小小的謠言面前就怯懦得如同淋雨的雞仔！”

“最讓我失望的是你。”他的話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解，“一個久經戰陣的前監察官，居然也會如此膽小……你們當年面對第一導師都敢于發動叛亂的勇氣去哪兒了？！都消耗在臺城下面那些挖煤的日子里了嗎？！”

弗蘭姆的對面地板上，盤腿坐著一個老年人，雖然強健的體型還在，但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傷，整個人都很虛弱，特別是身上臉上都增添了不少新的傷口，讓他顯得尤為淪落。

“核心閃斷的危機不是謠言，黑質爆發的問題也依然存在。”曾經滄海橫流的前監察官舍恩·弗利斯坐在地上，語氣疲倦地說，“你們的增幅模塊太暴力了，我親自勘測過、計算過，臺城的系統承受不起。而且你知道，沙海之心下面的黑質非常密集，鉆探一定會引發黑質滲流，甚至是噴涌、爆發。”

“那又怎樣？！難道你也相信那些嚇唬鄉巴佬的鬼話？黑域的惡靈？！惡魔的詛咒？！我們有凈化核心！我還帶來了學院里最新的研究成果……”弗蘭姆盯著舍恩，他的墨鏡鏡片上甚至都透露出憎惡的表情。

“或許，你就是老了……論輩分，我還得叫你一聲叔叔，我父親跟我提起過你，你曾是同輩中的佼佼者，但是當年你選錯了隊伍。或許，你再也沒有勇氣，再賭一把……

“你在這里躲了幾十年，外面的世界早就變了，學院里沒人再關心你們這些‘古時候’的異端了……現在有更多更新的浪潮出現了，有更多更復雜的事情要處理。

“我來之前，父親就告訴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打擾你……”

“哈哈哈哈……老波彥斯說，不要來打擾我？”舍恩笑得喘不過氣，“那我得謝謝老波彥斯了，謝謝他從當年到現在一如既往的照顧，咳咳咳咳……”

弗蘭姆轉身對著窗外朦朧的晨曦，說道：“或者說，讓你爛在黑暗潮濕炙熱的臺城下面，會更好一些嗎？”

舍恩嘆了口氣：“如果是這樣，倒也好了，那是我自己選的，我沒意見。但是眼下，恐怕我想繼續爛在臺城下面都不行了……”

舍恩抬起頭來看著窗邊的弗蘭姆，說道：“為什么你們就不肯收手呢？為什么一定要堅持鉆探呢？黑質爆發的概率太高了……

“而且這個區域的氣候條件也很惡劣，更可怕的黑沙暴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產生，到時候怎么辦？整個臺城都要給你陪葬……

“你們家族在這趟遠航中的獲利已經足夠了，就算是老波彥斯也不會賭這么大，這也不像是他的風格，他雖然貪婪，可也很謹慎……”

弗蘭姆還是望著窗外，沒有任何表情和動作，他的手指緊緊捏在一起，卻在微微顫抖。“我說過了，時代變了……現在應該是我們這一代人決定世界走向的時候了……”

弗蘭姆搖了搖頭，仿佛是要甩去腦子里雜亂的念頭，最后他轉過身來對著舍恩說：“沒用的，從抓住你們的那時起，鉆探就已經開始了，現在這么多個小時過去了，都不知道鉆了有多深了。有任何事情發生了嗎？可笑。就像當年一樣，你們都將成為時代的悲哀。”

弗蘭姆招了招手。從外面走進來兩個士兵，把舍恩從地上拎起來，挾持著帶了出去。

在走出前廳的時候，舍恩掙扎著回過頭，說：“你剛才說的不對。”

弗蘭姆轉身看著門口這個可憐的老人，沒說話，等著聽他的下一句。

舍恩一字一句地說：“你并沒有押上自己的賭注，你根本就沒有賭注，你哪兒有什么名聲，你哪兒有什么職業生涯，有什么家族榮譽？你押上的是全城人的命運。

“波彥斯家族，永遠拿別人的命，來賭自己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