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爾思考了一下，憂心忡忡地說：“大人您知道，我們出來遠行也是肩負著家族的使命。我們只是希望……在礦物買賣方面……”

“弗格森家的都是聰明人啊……”弗蘭姆笑意盈盈地瞇起了眼睛，“我沒辦法透露更多，但我相信你們都明白……投機是藝術，而不是科學……嚯嚯嚯……”

諾爾大喜過望：“明白了，那么我們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了……啊，對了，還有一個小小問題，我們這次來得匆忙，有很多物料都沒來得及準備……您也知道，學院遭遇了一次嚴重的火災，還有些混亂，很多物資一時間籌辦起來都很麻煩……”

弗蘭姆毫不在意地揮揮手：“這都是小事，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的管家講，我會為兩位在臺城上的生活提供幫助，盡可能保證這是一次優雅的冒險之旅。”

諾爾連忙鞠躬：“那真是太感謝您了。愿您和波彥斯家族永遠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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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幅的落地玻璃正對著綠地，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沙海，而地平線上的夕陽則散發出柔和的橙黃色光芒。從近到遠，景觀分成了三種顏色、三種層次，細膩、宏大融于一體。無論在世界的何處，這個景觀也算得上一流了。

弗蘭姆·波彥斯站在玻璃窗前，看著這壯觀的景象，默然無語。管家輕輕走進房間，站在一旁也不出一聲。良久，弗蘭姆轉過身來，管家這才上前一步說：“人已經送出去了，都按照您的吩咐去辦了。”

弗蘭姆問：“他們有說什么嗎？”

“沒有。兩個人一路出去都沒有話。”

“噢，他們也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

“少爺，他們真的是秘庫火災之后出來的嗎？需不需要去追查他們一下？”

弗蘭姆揮了揮手：“沒必要。追得太緊反而會被發現。至于秘庫火災，現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們如果是聰明人，就知道該怎么做。如果他們不夠聰明，那就按照流程來辦，起不了什么風浪。重點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你要把精力放在這上面。”

“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

管家離去。弗蘭姆繼續轉過身欣賞風景。遠處的夕陽已經和地平線接觸，碰撞出如火珥一般的光芒。

“重要的不是你看見了什么，重要的是你相信什么。”弗蘭姆背著手望著地平線，雖然看不見墨鏡下的眼睛，但他的嘴角露出了堅定的微笑，“信念建造了天國，也建造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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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領著諾爾和琳娜走出了園林，通道樓梯的閘門在背后緩緩關閉，琳娜這才轉頭問諾爾：“你什么意思？你是信了那人的鬼話是嗎？”

諾爾一邊拉著她往下走，一邊說：“小聲點！回去慢慢說。”

琳娜很不高興地甩開他的手：“我看你就是迷進去了，看你那副嘴臉……還迎合他，還跟他聊得火熱……”

“不是你說的嘛……”諾爾捏起嗓子學琳娜說話，“大壯舉，大冒險，人生難得參與一次……”

“那是因為我期盼一次真正的探險！”琳娜勃然大怒，“你呢？！你又是為了什么？！”

琳娜先天就反感一切商業策略，崇拜一切熱血的探險，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養成了這么偏執的性格。

看琳娜生氣了，諾爾也趕緊解釋：“我只是想套套他的話。我很想知道，他是純粹的表演，還是他自己都信了。”諾爾對商業沒興趣，他只是覺得這是觀察人的最佳場景。

“那你看出來了嗎？”琳娜問。

諾爾搖搖頭，努力地回憶：“他說了那么多，慷慨激昂，很能打動人，可我現在回憶，又仿佛什么都想不起來了。難道是我的失憶癥又發作了？”

“你沒有犯病。他就是說了一堆完全正確但毫無意義的廢話。”

“所以呢，”諾爾聳聳肩，“他知道我們在擔心什么，我們知道他知道我們在擔心什么，他也知道我們知道他知道我們在擔心什么，但他還是說了一堆廢話，這是因為他只會說廢話呢，還是說他覺得說廢話就可以打消我們的擔心？”

琳娜停住腳步，認真地看著諾爾：“你不了解上層階級。上層階級的老爺們都是這么說話的。

“他們的思維方式和底層人不一樣。你、火牛以及所有做事的底層人，思考的是如何解決問題，問題不解決，你們會焦慮得睡不著覺。但老爺們思考的是，如何不讓問題出現。

“對他們來說，這是一種自然選擇，一種組織文化，一種圈層基因。以至于……他們甚至只會這個，不會別的了。

“他們就是依靠這種模式走到今天的，他們就只會這樣的行為路徑。不這樣做，你就不是那個圈層的人，在中央環區那些繁華的大城市里，在那些金碧輝煌的俱樂部里，他們這樣的人才是眾人追捧的藝術家，才是前途無量的精英人才。

“他們從未遭遇挫折，他們一直順風順水，他們認為以往的成功都是他們自己得來的，他們認為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

“最可笑的是，即使是所謂的藝術和美感，他們也沒什么見解。他們聽夸贊的話聽得太多了，他以為那就是品味，其實他根本就沒什么品味……”

“真是有趣的上層階級啊……”諾爾反而更加興致勃勃了，“這簡直像另外一種生命體嘛。看來你跟他們打過不少交道。”

“我沒有！！！”琳娜惱怒地回應。

諾爾倒是繼續說下去：“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可以確定：秘庫火災他知道，他是故意裝作不經意。他在外面也保持著學院里的溝通。”

“你的意思是？”琳娜問。

“很難說，他這次調來行走臺城，是不是他家族在秘庫火災事件后的某種安排。”

“威爾先生不是說，波彥斯家族安排弗蘭姆來行走臺城，就是為了大賺一筆，也好刷一個成績回去高升嗎？”

“我倒希望，他們真就這么庸俗，那樣至少會比較安全……怕就怕在蠢人突然有了偉大的想法……”

“真麻煩……你直說吧，我們該怎么做？”

“我不知道。”沉默了一下，諾爾說：“不過你剛才倒是提醒了我，既然他們習慣于無視問題，那么，如果那個問題，大到客廳也裝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