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事任耿的手速很快，一桿筆在紙上刷刷點點，很快便將楚休所說的話都記錄下來。

“楚休，多謝了。”

記錄好的任耿，起身朝著楚休拱手感謝。

畢竟這位可是在議事廳直接將不良佐魯仁甲的手臂砍下來的狠人。

任耿覺得，面對這樣的人，自己還是多多注意點兒好。

楚休也站起身，回禮一笑。

“大家都是同僚，相互幫忙是應該的。

只是……

我一個人在這小院里，實在是沒什么意思。

不知錄事哪里可有書籍，借我幾本？”

任耿眉頭微皺，低聲道：“說來慚愧，在下并非武者，并沒有功法秘籍一類的書。”

楚休知道，錄事任耿是誤會了，馬上解釋。

“我不是想要功法秘籍，我就是想要問問有沒有一些可以靜心的書。

實不相瞞，看到那么多同僚慘死，知道明晁的那些惡行之后，我心中每每想起那些無辜的亡魂，也會深深地自責與不安。

若是我能早點兒發現，也許就可以挽救他們的性命。

所以最近，甚至有點兒想要看佛經。”

任耿聽到楚休不是想要武道秘籍什么的，便放心了不少。

“經史子集的書我有不少，但佛經的話，確實沒有。

我之后去幫你問問吧。”

“那就先多謝了。”

楚休目送任耿離開，然后回到床榻上繼續躺下。

剛剛錄事任耿過來開始，楚休就一直在暗中觀察對方。

畢竟對方說是來重新記錄一遍，誰知道有沒有試探的意思在其中。

一番觀察之后，楚休發現，這位任耿膽小怕事，除了文書方面要記錄的事情之外，不愿意多和自己多說任何其他不相關的東西。

記錄之后就馬上想要離開，也不愿意多逗留。

顯然不是來觀察自己的，純是為了工作。

擔心、謹慎、不愿得罪人，不愿多事。

倒是一個適合做保密工作的人選。

難怪能成為不良司里的錄事。

所以，指望對方給自己弄佛經什么的，怕是肯定沒戲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以任耿的性格，斷然不會為了自己去找人借書的。

但自己就這么一直躺著也沒意思。

楚休想了想，從床榻上坐起來，周身之炁運轉，左眼之中，瞬間一片黑白畫面。

雖然自己的左眼稍微灌注一點點炁，就可以進入觀炁狀態。

但楚休知道，這顆左眼，絕不可能就這么簡單。

楚休雖然不懂術法和符文，但楚休相信術士和符師之中，不可能沒有觀測的手段。

萬人血祭的代價。

無數鬼神道垂涎之物。

怎么可能只是一個觀炁的左眼。

必然還有什么功能是自己不知道或者沒研究出來的。

而就在正琢磨的時候，卻忽然注意到，在自己的房門口的位置，漂浮著一個人。

更準確點兒說，是漂浮著一團人形的炁。

但不同于其他的武者。

其他的武者，自己左眼一開，便能看到炁的流轉，甚至能通過顏色出來炁的屬性。

但那一團漂浮起來的炁，自己只是隱約能看到炁，但看不到炁的流動。

就像是被什么東西遮擋住了一般。

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楚休的腦海之中。

楚休朝著門口朗聲道：“是哪位朋友？都到了門口，就進來吧。”

門外一直在隱匿自身氣息之人，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愣。

接著，之前出現在議事廳的白衣公子，邁步走了進來。

“抱歉，之前想要進來拜訪，只是注意到任錄事在，便先在外面等等。未曾料想，被主人發現了。”

白衣公子風度翩翩，雖然應該是在說假話，但臉不紅心不跳。

甚至還朝著楚休拱手施禮。

楚休站起身，朝著對方拱手施禮。

“請坐，還未請教，怎么稱呼？”

楚休邀請對方坐下的同時，也好奇對方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公子淡然一笑，看向楚休，輕聲道：“不良佐，裴行儼。”

裴行儼說完，發現在楚休臉上，并沒有看到吃驚或者諂媚的表情變化。

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顯然，這個楚休從武定縣來，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和家世背景。

實際上，楚休聽到對方名字的時候，便意識到，這一位應該就是《隋唐演義》里銀錘將裴元慶的歷史原型。

師父是大將張須陀，父親也是朝堂之中的高官。

至于對方為什么在這里當不良人，楚休也懶得關心。

“在下來拜訪楚小兄弟，主要還是有一些困惑，希望可以得到解答。”

楚休倒是沒想到，這位如此開門見山。

也好，彎彎繞繞也麻煩。

“請講。”

“楚小兄弟，我看你之前在議事廳中所說，和剛剛任錄事記錄時，對答如流。

我不是這么認定的，我就是有這樣一種感覺……

你好像，事先就將一切的說辭都準備好了一樣。

是當真如此，還是我感覺錯了？”

裴行儼問完之后，其實已經猜到楚休必然會說是他自己感覺錯了。

然而，楚休卻是直截了當地回答道：“我肯定是提前準備好了啊！”

楚休一句話，直接給裴行儼整不會了。

“啊？

你提前準備，就不擔心有人覺得你故意編造謊言嗎？”

楚休笑了。

“我從祈壽峰上殺下來，回到武定縣，收集證據，又跑到乾州來，自然要準備充分。

甚至我當時聽到不良將在議事，便馬上沖了進來。

有些話，就是要當眾說，讓大家都知道。

畢竟，明晁都是黑的，我怎么知道……

對不對？”

裴行儼明白楚休的刻意停頓指的是誰。

此時他再看楚休，長相俊美，少年英氣，而且還挺聰明。

瞬間對楚休的感官，更好了幾分。

“對了，楚小兄弟想要什么書？佛經是嗎？”

楚休點了點頭。

“我倒是也想要功法秘籍，趁著這幾天無事，好好修煉一番。

但我現在這個情況，功法武式的書籍是不可能指望了。

還不如趁機看看佛經，靜靜心。

你是不知道，人忽然遭遇這樣的事情，是真的會心境不穩。”

楚休自然不能說自己殺人之后會獲得些許記憶，導致現在的自己心境出了問題。

最近正好沒事兒，若是能看看佛經，讓自己被無數充滿兇戾的記憶碎片的影響減弱，自然最好不過了。

裴行儼想了想，朝著西北的方向一指。

“前不久，高山寺被彌勒大乘教所滅，高山寺的僧人逃難至此，暫時被尚將軍收留。

你不妨試試，他們的手中，應該還保留了一些佛門典籍。

只是……

提前是你能離開這個院子。”

說完，裴行儼很是期待地看了楚休一眼，起身告辭。

看著裴行儼的背影，楚休微微皺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