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對陸遠這近乎完美的詭辯。

顧炎武，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直接反駁對方那聽起來無比崇高的理想。

只是，從身旁學者捧著的木盒之中，緩緩地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幾本，早已被暗紅色的血跡浸透了大半的實驗記錄！

正是，許卓從那藏經塔之內繳獲而來的最血腥的罪證！

顧炎武，將那血淋淋的研究記錄，當著所有人的面高高舉起！

他不需要去念。

那上面一樁樁一件件，關于如何用活人做實驗，如何測試各種奇毒，如何記錄一個無辜女子的生命體征，在不同毒藥刺激下的痛苦反應！

那一行行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文字，本身就是最鋒利，也最是誅心的刺刀！

顧炎武那蒼老的身軀，在這一刻爆發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然正氣！

他的聲音，響徹整個白鹿書院！

“理想？！”

“老夫只問你一句！”

他指著那數千名，因看到血腥記錄而臉色煞白的學子，怒聲質問！

“圣賢之書，開篇第一句，教我等的，便是仁！是愛！”

“何曾教過我等！”

“為了一己之私，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所謂理想！”

“便可將一個無辜的女子，當做豬狗一般的藥引，肆意折磨！”

“便可將那太湖周邊的，數十萬軍民，視作可以隨意犧牲的草芥？！”

顧炎武的虎目之中，精光爆射！

“若建立大同世界的基石，是累累的白骨！是無盡的鮮血！”

“那此等理想，與那魔鬼的低語，又有何異？！”

“老夫，羞與為伍！”

顧炎武的這番話，這浩然正氣，以及那血淋淋的無法辯駁的鐵證！

如同一柄，萬鈞重錘！

徹底地擊碎了陸遠所有的，狡辯之詞！

也擊碎了在場絕大部分普通學子心中，那早已是搖搖欲墜的信仰！

“天啊……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他們竟然，真的在用活人做實驗！”

“瘋子！他們都是一群瘋子！這哪里是圣地！這分明是人間地獄！”

真相大白！

信仰崩塌！

那些普通的學子，在經歷了最初的震驚與憤怒之后，紛紛倒戈！

他們開始主動地，指認和抓捕那些依舊是執迷不悟，企圖反抗的何敬的死忠弟子！

整個白鹿書院，不攻自破！

就在顧炎武，即將徹底掌控書院全局之時。

那個，被眾人死死按在地上的陸遠，卻突然發出一陣無比詭異的瘋狂大笑！

“哈哈哈哈！”

“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

他那張本是英俊的臉上，此刻布滿了瘋狂的獰笑！

“顧炎武！許卓！你們都太天真了！”

“院長大人他早就料到了一切！”

他嘶吼著，竟是毫不猶豫地猛地一咬，早已藏在衣領之中的一枚劇毒毒丸！

黑血，順著他的嘴角，汩汩流出！

在自盡的最后一刻！

他用盡了自己最后一絲力氣，那只顫抖的手指向了書院后山的方向！

指向了一座，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專門用來供奉前朝大夏開國先賢的古老祠堂！

“真正的種子早就種下了！你們誰也別想活！”

陸遠那充滿了怨毒與瘋狂的最后嘶吼，仿佛還回蕩在杏壇之上。

顧炎武看著腳下那具七竅流血，死不瞑目的尸體。

又看了一眼那座位于后山，毫不起眼的先賢祠堂，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許卓的耳中。

“先賢祠堂？”

許卓的眼中，寒光一閃。

他立刻將書院之事，暫且交由顧炎武與岳飛處置。

他自己則親自帶領著雷豹、青雀，以及數名“赤心衛”中，最是擅長機關土木之術的專家，直撲那座充滿了詭異的祠堂！

祠堂，古樸而又莊嚴。

里面供奉著前朝大夏，數位開國先賢的靈位。

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公爺，這里似乎沒什么特別的。”

雷豹四處敲了敲，所有的墻壁與地板皆是實心。

然而，許卓的目光卻死死地鎖定在了祠堂正中央，那塊用來記載先賢功績的，巨大無比的功德碑之上！

那功德碑由一整塊重達萬斤的黑色玄武巖雕刻而成，立于龜趺之上，氣勢恢宏。

“不對。”

許卓緩緩搖頭，他指著那功德碑的底座。

“你們看，這底座與地面銜接之處的縫隙，雖然極其細微，但卻有被人長期挪動過的嶄新痕跡！”

經他提醒，那幾名土工專家立刻上前！

他們經過一番勘察與敲擊之后。

終于在那巨大龜趺的背部，一處極其隱秘的雕紋之上，找到了一個與周圍石質，有細微差別的機括開關！

“開！”

隨著數名“赤心衛”高手，合力轉動機關！

“轟隆隆——！”

一陣沉重機括轉動之聲響起！

那座重達萬斤的巨大功德碑，竟緩緩地向著一側平移開來！

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足以容納三五人并行的秘密地道！

這條密道并非是用來逃生的。

它的臺階是盤旋著一路向下！

通往，那未知的地底深淵！

許卓帶領著眾人舉著火把，順著那潮濕的臺階一路向下，最終抵達密道盡頭之時。

眼前出現的景象，讓所有即便是見慣了生死的懸鏡司精銳，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里竟是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的地下倉庫！

火光照耀之下！

一排排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閃爍著森然寒光的制式兵器！

一箱箱保養得極好散發著皮革與桐油氣味的嶄新鎧甲！

一架架早已上好了弓弦足以洞穿金石的強弓硬弩！

以及那如同小山一般堆積起來的糧草，與一箱箱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金錠銀磚！

這里竟囤積著足以裝備一支上萬人大軍的所有軍械物資！

這才是天機閣，才是何敬真正的最后的底牌！

白鹿書院這所謂的天下文道圣地！

根本就是一個以“文”為掩護的巨大無比的秘密軍事基地！

在倉庫最深處的一間指揮室中。

許卓還找到了，何敬在倉皇逃離之時，未來得及帶走的另一份秘密賬本！

他緩緩翻開賬本。

這份賬本之上記錄的，并非是之前那些詭異的藥材。

而是眼前這些堆積如山的軍械物資的來源與去向！

許卓的目光一頁一頁地飛速掃過！

隨即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在這份賬本之上發現了一個他之前從未懷疑過的名字！

一個看似與這一切都毫無關聯的名字！

安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