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哥的聲音在空曠的廠區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即將釋放暴力的興奮。

三人熟門熟路地繞到工廠側面一個隱蔽的入口，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舊鐵門。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遠處高處破損的窗戶透進來幾縷慘淡的月光。

勉強勾勒出巨大廠房的輪廓。

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鐵銹、霉味，以及……

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和嘔吐物的混合氣味？

貓哥皺了皺眉，沒多想，只當是那個叫琛哥的廢物毒癮發作弄的。

又或者是他手下輕微給了那兩個小廢物一點教訓。

他打開強光手電。

刺眼的光柱如同利劍般劈開黑暗，徑直射向廠房深處他記憶里應該綁著兩個人的位置——兩根銹跡斑斑的承重柱。

光柱掃過。

空蕩蕩！

只有兩根冰冷的水泥柱子，還有地上散落著的、被割斷的、用來捆綁的麻繩！

“操！”貓哥的眼珠子瞬間瞪圓了！

一股寒氣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呢？！

他猛地將手電光柱瘋狂掃向四周！

柱子后面！

機器基座下！

廢棄的料堆旁……

都沒有人！

除了地上那攤令人作嘔的污漬和散落的繩子。

那兩個大活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媽的！人呢？！”

貓哥的聲音因為驚駭和暴怒而變調，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鴨！

他身后的兩個馬仔也瞬間變了臉色，緊張地端起手里的家伙。

手電光柱慌亂地在黑暗中掃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貓哥目眥欲裂，他明明吩咐手下看緊點！

那兩個廢物，一個毒蟲一個弱雞，怎么可能掙脫捆綁逃走？！

“阿彪！阿坤！你們他媽死哪去了？！給老子滾出來！”

他朝著廠房深處怒吼，聲音在巨大的空間里回蕩，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恐懼。

無人回應。

死一般的寂靜，只有他自己的怒吼在空洞地回蕩。

難道這個據點被人發現了？！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貓哥的心臟！

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

他猛地想起剛才在門口聞到的、那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不是琛哥的嘔吐物！是……

“不好！”貓哥渾身汗毛倒豎！

他猛地轉身，強光手電的光柱如同受驚的毒蛇般射向廠房大門的方向——那是他剛剛進來的地方！

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大門內側的景象！

貓哥和他的兩個馬仔，如同被石化般，僵在了原地。

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恐懼而驟然收縮成了針尖！

只見大門內側的陰影里，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留在工廠看守琛哥和那個“添頭”的心腹阿彪和阿坤——此刻像兩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他們被自己的褲腰帶和撕碎的布條反綁著手腳，捆得結結實實！

嘴里塞著他們自己的臭襪子，勒得死緊，只能發出“嗚嗚”的悶哼！

兩人鼻青臉腫，臉上血跡斑斑。

尤其是阿彪，額頭上腫起一個雞蛋大的包，顯然是被重擊過！

他們眼神驚恐地看著貓哥，如同看到了救星，拼命扭動著身體掙扎。

卻只能在地上蹭出刺耳的聲音。

而在他們旁邊，一個高大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光與暗的交界處。

他穿著一件深色的、沾滿灰塵和油污的連帽衫。

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線條冷硬的下巴。

他手里隨意地拎著一根從廢棄機器上拆下來的、沉重的生銹扳手。

扳手的一端還在慢慢滴落著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

液體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嗒……嗒……”的輕響，在死寂的廠房里顯得格外瘆人！

是那個“添頭”！

那個被他視為不值一提、隨時可以像捏死螞蟻一樣處理掉的“路人甲”！

貓哥感覺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巨大的荒謬感和極致的恐懼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間淹沒了他！

他感覺自己的手腳冰涼，握著砍刀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你……你是誰？！”

貓哥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徹底變調，尖銳得幾乎破音！

他死死盯著那個在陰影中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強光手電的光柱打在他身上，卻仿佛被那身影周圍無形的黑暗吞噬。

只能勾勒出一個模糊而極具壓迫感的輪廓！

那個身影緩緩抬起頭。

帽檐下的陰影里，一雙眼睛如同寒潭深水，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銳利和冰冷的嘲弄。

正是何源！

何源的目光，越過貓哥和他身后那兩個已經嚇傻、端著家伙卻連槍都拿不穩的馬仔，如同冰錐般，刺在貓哥那張因為驚駭而扭曲的臉上。

他沒有回答貓哥那愚蠢的問題。

反而用一種極其平淡、卻如同重錘般砸在貓哥心頭的語氣，反問了一句：

“你，就是貓哥？”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廠房的寂靜。

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漠然和一絲……貓哥從未體驗過的、如同俯視螻蟻般的審視！

貓哥張著嘴，感覺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他看著何源那雙平靜到可怕的眼睛。

看著自己兩個如同死狗般癱在地上的心腹。

看著對方手里那根滴著血的扳手……

一股巨大的寒意和難以置信瞬間吞噬了他！

這……怎么可能？！！

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在網吧里跟在琛哥屁股后面混的“跟班”，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放倒他兩個心腹？！

怎么可能掙脫束縛？！

怎么可能……擁有如此恐怖的眼神和壓迫感？！

“你……你他媽到底是誰？！”

貓哥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帶著崩潰般的恐懼和憤怒。

“你……你怎么做到的？！”

他需要一個解釋！

他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何源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像是在笑，卻沒有絲毫溫度。

他掂了掂手里沉重的扳手，那滴落的血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的印記。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走出了陰影的邊緣。

更多的光線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臉上沾染的些許塵土，也照亮了他眼中那冰冷刺骨的銳芒。

“怎么做到的？既然你想死個明白，那我也不妨大發慈悲的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