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起身!我猛地蜷縮身體,用盡全身力氣向右側翻滾!就在身體離開原地的瞬間,一道帶著高頻震蕩波的無形力場狠狠砸在我剛才撲倒的位置!堅硬的金屬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瞬間出現一片蛛網般的裂紋!
兩個獵手!一個遠程狙擊,一個近戰突襲!配合天衣無縫!
翻滾中,后背撞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劇痛傳來。但我沒有停頓,借著撞擊的反作用力,雙腿猛地蹬地,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不再后退,反而向著獵手襲來的方向——那深邃的黑暗——亡命沖去!
芯片帶來的灼熱感在左臂瘋狂跳動,伴隨著針扎般的劇痛,視野邊緣那些閃爍的軌跡碎片變得更加密集、更加混亂!死亡的預兆如同冰冷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左邊管道壁一處銹蝕的薄弱點…右前方三米處地面一個不易察覺的油污滑點…頭頂一根松動的廢棄管道支架…
“找死!”那個近戰獵手的身影在黑暗中輪廓顯現,覆蓋著啞光裝甲,動作迅捷如獵豹,手中握著一把閃爍著高頻電弧的震動刃,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迎面向我刺來!角度刁鉆,封死了我所有閃避的空間!他身后不遠處,另一個身影半蹲著,手中造型奇特的狙擊武器再次亮起了微弱的瞄準紅光!
前后夾擊!絕境!
芯片的灼熱和劇痛在這一刻攀升到頂點!視野中那些閃爍的死亡軌跡碎片,在極致的壓力下,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拉扯、扭曲、重組!不再是模糊的預兆,而是瞬間凝結成一條清晰的、冰冷的、帶著絕對死亡氣息的……軌跡線!
那條線,起始于震動刃襲來的方向,終點……是那個半蹲著的狙擊手!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混沌的大腦!沒有時間思考!只有相信“零”的眼睛!相信她留下的最后火種!
就在震動刃即將刺入我胸膛的剎那,我做出了一個完全違背常理、近乎自殺的動作!我沒有格擋,沒有閃避,反而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前撲出!不是撲向持刀的獵手,而是撲向他身后……那個正在瞄準的狙擊手!同時,身體在空中強行扭轉,左臂——那枚灼熱芯片所在的手臂——如同盾牌般,主動迎向了那柄閃爍著致命電弧的震動刃!
“噗嗤!”
高頻震動刃毫無阻礙地刺穿了我格擋的左小臂!骨骼碎裂的劇痛瞬間傳遍全身!鮮血飆射!
但與此同時,借助這亡命一撲的沖擊力和身體的扭轉,我整個人如同失控的炮彈,狠狠地、精準無比地撞在了那個猝不及防的狙擊手身上!
“砰!”
沉重的撞擊聲和骨骼碎裂聲同時響起!狙擊手被我撞得離地飛起,手中的武器脫手飛出!他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而那個持刀的獵手,因為震動刃刺穿我手臂帶來的短暫遲滯和重心變化,致命的一擊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偏差!更重要的是,他刺穿我手臂的震動刃,其延伸的軌跡線末端……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了他被撞飛的同伴!
就在狙擊手被撞飛、身體懸空的瞬間——
“嗡——!”
一道灼熱的粒子束,帶著狙擊手武器脫手前因撞擊而導致的最后、失控的發射,從脫手的武器槍口射出!光束劃破黑暗,精準地沿著那條被芯片強行預見的死亡軌跡線,瞬間貫穿了……那個持刀獵手的頭顱!
時間仿佛凝固。
持刀獵手的動作瞬間僵住。他臉上的驚愕甚至還沒來得及轉化為其他表情。高頻震動刃還插在我的左臂上。他的眉心,一個邊緣焦黑、拇指粗細的孔洞,正緩緩滲出青煙和紅白之物。
“噗通。”他的尸體沉重地倒下,砸在粘稠的地面上。
那個被撞飛的狙擊手也重重摔落在地,掙扎著想爬起來,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混亂。
我半跪在地上,左臂被貫穿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沖擊著意識,鮮血順著震動刃的刃身汩汩流下,滴落在黑色的油污里。芯片的位置灼熱得如同烙鐵,視野邊緣那些閃爍的軌跡碎片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帶來陣陣眩暈。但我死死盯著那個掙扎的狙擊手,沾滿血污的臉上,扯出一個混合著劇痛、瘋狂和冰冷殺意的笑容。
“游戲……”“我喘息著,聲音嘶啞如同惡鬼,“……才剛開始。”
圣瑪麗亞廢棄大教堂的尖頂,如同巨人折斷的肋骨,刺破城市底層污濁的霓虹光幕,指向一片沒有星辰的、永恒的紫紅色夜空。哥特式的輪廓在夜色中只剩下猙獰的剪影,彩繪玻璃早已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如同骷髏的眼窩。荊棘和藤蔓纏繞著斑駁的石壁,在夜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這里曾是信仰的殿堂,如今只是被遺忘的墳墓,散發著石頭腐朽和死亡的氣息。
我像一道融入陰影的鬼魅,貼著冰冷粗糙的石壁移動。左臂的貫穿傷被用從獵手尸體上撕下的布條和找到的應急凝血凝膠粗暴地包扎過,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鮮血依舊在緩慢地滲出,將布條染成更深的暗紅色。芯片植入的位置持續傳來灼熱和針扎般的異感,視野邊緣那些閃爍的死亡軌跡碎片變得比之前更加不穩定,時而清晰如刀刻,時而模糊如霧氣,伴隨著劇烈的神經性頭痛,如同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顱內攪動。
“零”最后影像中標注的【時間錨點】就在這教堂地下。克羅諾斯永生的核心,維系他那個扭曲沙漏的支點。摧毀它。
教堂巨大的、布滿鐵銹的橡木門虛掩著,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內部是更加濃稠的黑暗和死寂。空氣冰冷,混合著灰塵、霉菌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臭氧的微弱氣息。破碎的長椅東倒西歪,倒塌的圣像只剩下模糊的輪廓,月光透過破損的穹頂,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投下慘白而扭曲的光斑。
我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踩在厚積的灰塵上,盡量不發出絲毫聲響。芯片帶來的灼熱感如同指南針,隱隱指向教堂深處祭壇的方向。那里,原本安放神像的基座后方,地面上有一個不起眼的、被厚重灰塵覆蓋的金屬拉環。
就是這里。
我蹲下身,拂開灰塵,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用力拉起拉環,下方露出一段陡峭向下的、布滿銹蝕鐵梯的通道。一股更加濃郁的、帶著金屬銹蝕和機器低鳴味道的冷風從下方涌出。
沒有猶豫。我忍著左臂的劇痛,沿著冰冷的鐵梯向下爬去。梯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下方空間豁然開朗。
這里與上方腐朽的教堂截然不同。巨大的地下空間被冰冷的金屬墻壁和天花板覆蓋,無數粗細不一的管線如同巨蟒般在墻壁和天花板上蜿蜒盤繞,閃爍著幽藍或暗紅的指示燈。低沉的、規律性的嗡鳴聲是這里的主旋律,來自空間中央那些排列整齊、如同黑色墓碑般的巨大服務器陣列。陣列上方,復雜的全息投影交織著龐大而精密的數據流,無數神經束般的能量線路匯聚向陣列中心一個被高強度能量場籠罩的圓柱形平臺。
平臺上,懸浮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巨大的、流光溢彩的沙漏。由某種非金非玉的透明材質構成,內部流淌著璀璨如液態黃金的“金沙”。沙漏緩緩旋轉著,上端的“金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穩定地向下端流淌。沙漏周圍的空間微微扭曲,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時間被強行凝聚和操控的奇異力場。
【時間錨點】!克羅諾斯沙漏的核心!
就是它!毀滅它,就能終結這一切!
心臟狂跳,混合著復仇的狂喜和接近終點的緊張。我環顧四周,尋找破壞的方法。服務器陣列本身結構極其堅固,有能量護盾保護。唯一的弱點,似乎就是那個懸浮沙漏本身,但籠罩它的能量場強度驚人。
目光掃過控制臺。或許……切斷能源?
就在我小心翼翼地向最近的控制終端移動時——
“嘀嗒。”
一個極其輕微、如同水滴落在寂靜水面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
不是物理的聲音。它直接回蕩在空曠的地下空間,更直接地……敲打在我的意識深處!
我猛地轉身!
地下空間入口處的陰影里,一個身影緩緩浮現。
不是實體。
那是一道高度凝實的全息投影。投影的形象,正是懸浮在城市光屏之上、英俊如神的阿契里斯·克羅諾斯。金色的長發,完美無瑕的面容,虹彩流淌的長袍。但此刻,他臉上那悲天憫人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帶著一絲戲謔的審視。他的目光,如同實質般穿透黑暗,精準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凱恩·韋斯特。”克羅諾斯的聲音經過投影系統的放大,帶著金屬的共鳴,清晰地回蕩在巨大的地下空間里,每一個字都敲打著冰冷的金屬墻壁,“真是……令人驚嘆的生命力。像蟑螂一樣頑強。”
他微微歪頭,視線掃過我鮮血淋漓的左臂,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甚至,還繼承了一點‘零號’的小把戲?有趣。可惜,她的眼睛,最終也只看到了自己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