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的騷動很快引來了巡街的武侯。李白一把拽住韓皓的手腕，低聲道：“跟我走！“

兩人從后門溜出，穿過幾條幽暗的巷子，最終來到一處僻靜的宅院。院中青竹掩映，檐角懸著銅鈴，在夜風中叮當作響。

“這是我在長安的別業，“李白推開斑駁的木門，“平日無人知曉。“

韓皓跟著他走進庭院，月光透過竹葉，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放棄了回到現代的機會，留在了唐朝。

“你本可以回去的。“李白在石桌前坐下，取出一壇酒，“為何要留下？“

韓皓摩挲著懷里的竹簡，苦笑道：“或許是因為...我厭倦了那個世界。“他抬頭看向李白，“便利店夜班，交不起房租，沒有人在乎我的死活。而在這里...“他環顧四周，“至少我交到了一個值得拼命的朋友。“

李白大笑，拍開酒壇泥封：“好！就沖這句話，今夜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李白忽然正色道：“韓兄，你既決定留下，可有打算？“

韓皓一怔。他確實沒想那么遠。

“不如這樣，“李白眼中閃著狡黠的光，“明日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或許能幫你弄到戶籍。“

“誰？“

“賀知章。”

次日清晨，韓皓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手里捧著一套嶄新的圓領袍。

“我家主人讓送來的，“少年恭敬道，“說是請韓郎君換上，午時在安仁坊的醉仙樓相見。“

韓皓接過衣服，心中暗嘆李白行事周到。他換上那件靛青色錦袍，對銅鏡一照，竟真有幾分唐人風姿。只是短發依舊扎眼，只好用幞頭勉強遮掩。

醉仙樓是長安西市最有名的酒肆。韓皓剛到門口，就聽見樓上傳來李白爽朗的笑聲：“賀監！這位便是我說的'海外異人'韓皓！“

雅間內，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舉杯暢飲，見韓皓進來，瞇起眼睛打量：“哦？就是能誦《贈韓居士》全篇的那位？“

韓皓心頭一跳——李白竟然已經將這首詩傳出去了！

“坐。“賀知章指了指身旁的蒲團，“聽太白說，你來自'大秦'（唐朝對羅馬的稱呼）？“

韓皓硬著頭皮點頭。好在他是歷史系輟學生，對古代歐洲還算了解，勉強能應付賀知章的考問。

“有趣，“賀知章捋須微笑，“既如此，老夫倒想問問，你為何要來大唐？“

韓皓看向李白，后者沖他眨了眨眼。

“因為...“韓皓深吸一口氣，“我想見證真正的盛世。“

賀知章聞言大笑，突然解下腰間金龜袋拍在案上：“好！就沖這句話，今日這酒，老夫請了！“

有了賀知章的引薦，韓皓很快在長安站穩腳跟。他被安排到崇文館做抄書吏，每日工作就是謄寫典籍。雖然俸祿微薄，但至少有了合法身份。

然而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危機便悄然而至。

這日黃昏，韓皓正在整理書卷，忽聽窗外有人低語：“就是他...李太白從異域帶回的那個...“

他悄悄湊近窗縫，看見兩個身著褐衣的男子在院中交頭接耳。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塊熟悉的青銅令牌——和凌霜給韓皓的一模一樣！

時空管理局的人竟然追到了唐朝！

韓皓屏住呼吸，聽那人陰冷道：“上頭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李白的歌聲：“人生得意須盡歡——“

兩個探子對視一眼，迅速隱入暮色中。

當晚，韓皓將所見告訴了李白。詩仙醉醺醺地倚在榻上，聞言卻突然清醒：“看來有人不想讓你留在長安啊...“

“他們不是普通人，“韓皓壓低聲音，“是能穿越時空的追兵。“

李白若有所思地摩挲著劍柄：“明日是上巳節，皇上會在曲江設宴。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或許能保你平安。“

“誰？“

“當朝右相，李林甫。“

韓皓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歷史上著名的奸相！

“不行！“他脫口而出，“此人陰險狡詐...“

李白詫異地看著他：“韓兄如何知曉？你才來長安月余啊。“

韓皓這才意識到失言，急忙改口：“我...我在市井聽聞不少傳言...“

李白將信將疑，正要追問，窗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輕響。

一支羽箭釘在窗欞上，箭尾系著絹布。李白取下展開，臉色驟變。

絹布上只有八個血字：

**“子時，西市胡肆，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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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西市靜得可怕。韓皓按約來到那家波斯人開的酒肆，卻發現大門緊閉，只有一盞孤燈在二樓搖曳。

他剛推門而入，脖頸就抵上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別動。“是個女聲，卻非凌霜，“竹簡在哪？“

韓皓渾身僵硬：“什么竹簡？“

“少裝糊涂！“對方將他按在墻上，“李白交給賀知章的那卷！“

借著微弱的燈光，韓皓看清了襲擊者——是個十六七歲的胡姬，深目高鼻，腰間卻配著一把唐刀。最詭異的是，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著淡淡的紫色。

“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韓皓脫口而出。

胡姬一怔，匕首稍稍松懈：“你...你怎么知道？“

就在這時，酒肆大門被猛地踹開！李白持劍闖入，身后還跟著十幾個蒙面人——正是白天在崇文館出現的探子！

“抓住他們！“為首者厲喝，“一個都別放過！“

胡姬咒罵一聲，拽著韓皓往后廚跑：“跟我來！“

三人從后窗跳進小巷，卻在拐角處被堵個正著。眼看追兵逼近，胡姬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琉璃珠，狠狠砸向地面——

“閉眼！“

刺目的白光爆發，韓皓只覺天旋地轉。等視野恢復時，他們已站在一處陌生的庭院里。

“這是...？“李白驚疑不定。

“平康坊。“胡姬喘著氣，“我的安全屋。“

她點燃油燈，韓皓這才發現屋內堆滿了古怪的器物：青銅羅盤、刻滿符咒的龜甲，甚至還有一臺類似蒸汽機的裝置。

“正式認識一下，“胡姬撕下面具，露出一張中原女子的臉，“我叫蘇令儀，來自公元2147年的時空管理局——和追殺你們的那幫人不是一伙的。“

韓皓和李白面面相覷。

“簡單說，“蘇令儀疲憊地坐下，“時空管理局分裂了。凌霜那派主張抹殺所有時空異常，而我們'守望者'認為應該修復而非破壞。“她直視韓皓，“你手中的竹簡是關鍵——它能穩定李白的時間線，避免歷史崩潰。“

“可竹簡已經...“

“在賀知章手里，我知道。“蘇令儀打斷道，“但現在它被改動了。《贈韓居士》本不該存在，這會導致連鎖反應。“

李白突然拍案而起：“所以你們要韓皓回去，就是要抹去我的記憶？“

“不，“蘇令儀搖頭，“我們需要找到另一種解法。“她看向韓皓，“比如...讓你真正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窗外傳來打更聲，已是三更天。蘇令儀從床底拖出一口箱子：“時間不多了。韓皓，你得做個選擇——“

她打開箱子，里面赫然是兩件泛著微光的物件：

一把現代手槍。

和一枚刻著“云“字的青銅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