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若剛打開院門，便看見初一一人站在小姐的門外。

初一并未像一般下人那樣瑟縮著跺腳取暖，而是身姿依舊挺直，目光敏銳地掃過院門的結(jié)構(gòu)和院內(nèi)的路徑，像是在下意識地評估環(huán)境。聽到門響，他立刻轉(zhuǎn)頭，那雙被凍得微紅的眼睛里，先是閃過一絲警覺，見到是芝若后才迅速化為恭敬。

初一你在干什么呢？

芝若姐，我想問問小姐以后我能做些什么，我已經(jīng)休息好了。但我不知道小姐醒了沒有，不敢貿(mào)然進(jìn)入。

這樣啊，你在這里先等等，我去伺候小姐更衣

好

芝若進(jìn)去的時候，雅香正巧也剛醒，外面是初一在說話嗎？

是的，小姐，初一不敢進(jìn)來打擾，他想問問有什么他能干的。

徐雅香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才剛休息一天就好了？估計路都走不利索呢，就想著干活了。

先伺候我更衣吧。

是

等徐雅香穿好衣服洗完臉，就去外間準(zhǔn)備開始吃早膳。

芝若，你把初一叫進(jìn)來，我們?nèi)齻€一起吃吧。

是

芝若來到門口，看到初一站在門外，臉和耳朵都被凍的通紅，但是還是沒想過離開，心里漸漸對也對初一改變了看法。

初一啊，快點進(jìn)來，小姐讓你一起吃飯呢。

初一來到桌邊，還有些不知所措，小姐賞我一些飯，我去下面吃就行，不必坐在一起...吃的。

沒事，我這里沒什么規(guī)矩，以前我都是和芝若一起吃的，現(xiàn)在就我們?nèi)齻€一起吧

初一聽到這些話，也不好再推脫什么，小心翼翼的沿著凳子的坐了下來。

芝若，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哦，小姐，今天有瘦肉粥，饅頭和包子，還有三碟小菜呢，對了，孫娘子還送了一盤點心，她說你一定愛吃，是梅花做的點心。好像叫梅花酥。

梅花酥，這個點心好熟悉啊？

徐雅香給芝若和初一也分了一塊，隨后便再拿起一塊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充滿了口腔，這，這不是娘親愛吃的糕點嗎，因為娘親愛吃，所以她經(jīng)常偷吃母親的糕點，但是小時候娘親不讓她多吃，怕她蛀牙。

小姐怎么樣，孫娘子說你一定喜歡吃。

嗯，是挺好吃的，這孫娘子是什么人啊。

嗯？小姐為何這樣問？

這梅花酥是娘親最愛吃的點心。

啊，我怎么會不知道？

徐雅香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讓芝若和初一都愣住了。芝若嘴里那半塊梅花酥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覺得這熟悉的甜味忽然變得有些沉重。

徐雅香看著芝若窘迫的樣子，反而笑了笑，語氣放緩了些：“別緊張，我沒怪你。只是突然想起舊事，有些感慨。”

初一看著徐雅香，雖然臉上在笑，但是眼中竟然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傷，眉頭不可察覺的皺了一下。

芝若猛地一愣，隨即臉上浮現(xiàn)出懊惱和回憶交織的神情，隨后連忙咽下口里的點心：“啊……小姐這么一說，奴婢想起來了！確有其事！”她輕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瞧我這記性！奴婢剛被派來伺候夫人時，夫人確實常吃這梅花酥，那時她還時常賞給奴婢嘗個新鮮呢，味道極好。”

她的語氣漸漸低沉下來，帶著感慨：“只是后來……正如小姐所說，您開始會爬會走，尤其愛盯著夫人的點心盒子。夫人一是怕您吃多了甜食傷牙，二來……（她略壓低了聲音）那時秦夫人已經(jīng)進(jìn)府，夫人心情郁郁，連帶著胃口也差了許多，許多舊日愛吃的點心都擱置了。久而久之，奴婢便只記得夫人后期飲食清淡，竟?jié)u漸忘了夫人早年是極愛這梅花酥的。孫娘子不提，小姐不說，奴婢差點就把這茬給忘干凈了。”

徐雅香用手指輕輕拈起一塊梅花酥，端詳著，“這味道，和記憶里娘親愛吃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孫娘子……她怎么會做這個？而且特意送來給我？”

“小姐，也許……也許這梅花酥本就是京城或者南方常見的點心？孫娘子在后廚多年，會做也不稀奇。她只是聽說將軍昨日來用了飯，想討好小姐您，所以挑了樣精致的點心送來。她剛才還提了一句景月夫人也愛吃她做的點心呢，估計就是想套近乎，顯示她資歷老、手藝好。”

徐雅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眼神里的探究并未完全散去：“是嗎？套近乎……她還說了什么關(guān)于我娘的話嗎？”她敏銳地捕捉到了芝若話里的信息。

芝若連忙將孫娘子說的話和自己的擔(dān)憂都說了出來：小姐，孫娘子他們似乎很怕秦夫人，以前的事是秦夫人下令不準(zhǔn)下人提及的，秦夫人很怕這個，心里肯定有鬼，我覺得這事和秦夫人脫不了干洗，小姐，以后我們是不是得更加小心行事啊。

徐雅香聽了，輕輕“嗯”了一聲。這是自然，隨后轉(zhuǎn)頭對初一說：“初一，你的傷沒好利索之前，院子里的重活粗活都不用你做。你先跟著芝若，熟悉一下院子里的情況和規(guī)矩，幫她打打下手，遞遞東西、跑跑腿就好。等你全好了，我再給你安排具體的差事。”

初一立刻站起來，恭敬地應(yīng)道：“是，小姐！初一一定好好干，絕不偷懶！”

“坐下吃飯吧，”徐雅香示意他放松，然后對芝若說，“既然孫娘子示好，我們也不必拒人千里之外。日后去取餐食，可以多和她聊幾句，聽聽她還能‘無意’中說出些什么來。尤其是關(guān)于這點心……或者別的我娘舊事的話頭。”

她點頭應(yīng)道：“是，小姐，我明白了。”

芝若，等會吃完飯，就去暮瑩閣瞧瞧吧。

小姐，你真的要去秦夫人那里啊？

是啊，芝若，沒必要太擔(dān)心，就是去要幾個丫鬟而已嘛。

初一見狀連忙說道:小姐，請讓初一也隨行吧。他聲音不高，但語氣沉穩(wěn)，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暮瑩閣情況未明，多一個人，總能多照應(yīng)一分

徐雅香看著初一笑著說:好啊，也帶你去瞧瞧，不過，就是我有點擔(dān)心你的身體...

小姐放心，初一身體好多了

那好

小姐，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我也不好多說什么，但是我們以后也要更加小心才是。

芝若，我當(dāng)然知道了，這樣也能讓對方放松警惕嘛，只需要在別人面前演戲而已。

徐雅香看向初一，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審視：“初一，府里有些舊事紛擾，你剛來，許多事不明白也很正常。日后……”

她話未說完，初一便平靜地接話道：“小姐，初一明白。不該問的不同，不該聽的不聽。您只需告訴初一，‘做什么’，至于‘為何做’，若您不說，初一便不會問。他的目光坦然，沒有絲毫諂媚或畏懼，反而有一種讓徐雅香感到意外的通透和沉穩(wěn)。

徐雅香微微一怔，隨即唇角微揚(yáng)：“好，那就好。

都快吃吧，飯菜都快涼了。

對了，芝若，過幾日周管家會去晴香樓購置布匹什么的，我們剛好借此機(jī)會可以出府，順便探探消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