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臺燈持續的低頻嗡鳴在狹小的閣樓里顯得格外清晰，像是某種疲憊的心跳。

凌羽癱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息，額角滲出的冷汗沿著鬢角滑落，滴在舊墊子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大腦像是被粗暴地攪動過，陣陣抽痛，眼前景物帶著重影搖晃。

剛才那不到零點一秒的“加速”爆發，幾乎榨干了他全部的精神力。

“呼…呼…代價…太大了…”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干澀發緊。

掌心空空如也，只有空氣中殘留的、極其微弱的暗影氣息證明著方才那瞬間的奇跡并非幻覺。

他嘗試著再次沉入精神世界。原本穩定運轉、散發著幽暗光華的七顆暗影星塵，此刻顯得黯淡無光，如同蒙塵的星辰，旋轉也遲滯了許多。

意念探過去，回應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強行溝通的結果，就是更深沉的眩暈和惡心感襲來，讓他不得不立刻切斷聯系。

“不行，完全透支了…”凌羽苦笑一下，背靠著墻壁，閉上眼睛。

疲憊如同潮水，洶涌地淹沒了他。

閣樓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老臺燈固執的嗡鳴。

他維持著這個姿勢，讓身體和精神在寂靜中緩慢地汲取著空氣中稀薄的魔能，一點點修補那瀕臨枯竭的根基。

時間在昏沉與半夢半醒間流逝，直到樓下傳來母親熟悉的腳步聲和鍋碗瓢盆的碰撞聲，窗外的天色也透出了灰蒙蒙的亮。

“小羽？起床了！要遲到了！”母親的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活力穿透了閣樓薄薄的地板。

凌羽猛地睜開眼，大腦依舊沉重，但身體的疲憊感緩和了不少。他扶著墻壁站起身，腿腳還有些發軟。

推開閣樓的小門，清晨微冷的空氣涌進來，讓他精神微微一振。

“來了，媽。”

早飯依舊是簡單的白粥和咸菜，只是今天母親特意多煎了一個金黃的雞蛋，放在凌羽碗里。“多吃點，補充營養，你們用腦厲害。”母親看著他，眼神里有不易察覺的擔憂，“昨晚在閣樓待到很晚吧？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凌羽端起碗，熱粥的蒸汽氤氳了他的眉眼，也巧妙地遮掩了他眼底殘留的疲憊和那幾乎難以察覺的蒼白。“還好，媽。就是剛開始學，還不熟練，多花了點時間琢磨。”他低頭喝了一大口粥，溫熱的液體滑入食道，帶來一絲暖意，“老師也說了，冥想溝通星子是個水磨工夫，急不來。”

“那就好，那就好。身體要緊，別硬撐。”母親松了口氣，絮絮叨叨地叮囑著，“中午在學校食堂多吃點肉，別省著…”

凌羽安靜地聽著，將母親的關切和那枚溫熱的煎蛋一起咽下。

這份平凡的煙火氣，是他對抗那龐大冰冷知識庫時，最溫暖的錨點。

上午的課是枯燥的魔法理論，講述魔能的基礎運行規則和星子溝通的進階要點。

凌羽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梧桐樹的嫩葉在陽光下舒展。

他看似專注地聽著講臺上老師的聲音，實則大部分心神都沉在意識深處，小心翼翼地梳理著昨晚那場“實驗”的每一個細節。

兔符咒速度本源的規則碎片依舊冰冷地懸浮著，如同一個精密而危險的機械造物。

昨晚強行驅動暗影粒子進行高頻震蕩，就像是用一根草繩去拉動沉重的齒輪，草繩崩斷是必然的結果。

“直接驅動太粗暴了…消耗與收益完全不成正比…”凌羽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筆記本邊緣劃過，“暗影…暗影的特性是什么？”他回想著圣主知識庫中關于暗影本質的深層理解——模糊、吞噬、隱匿、介于虛實之間…它并非純粹的能量流，更像是一種帶有獨特“惰性”的、偏向于“場”的存在。

一個模糊的念頭開始在他腦中盤旋。

暗影本身的“惰性”和“隱匿”特性，能否作為一種緩沖或潤滑？就像給那粗暴的“齒輪”加上一層保護性的油膜？

這個念頭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瞬間在他意識中激蕩開。

圣主知識庫中那些關于能量形態、物質相位、規則適配性的冰冷碎片，開始自動地旋轉、碰撞、組合，試圖推演這個設想的可能性。

大腦深處再次傳來熟悉的隱痛，如同生銹的機器在強行運轉，但這一次，凌羽強行忍住了，任由那些冰冷的碎片在思維的火花中激烈碰撞。

“凌羽！”講臺上老師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帶著明顯的不滿。

凌羽猛地回神，才發現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旁邊的張猛用胳膊肘使勁捅了他一下，擠眉弄眼。

“啊？老師？”凌羽站起身，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茫然和被打斷思路的窘迫。

“我剛才講到哪里了？關于星塵內魔能粒子排列的初始狀態對后續魔法引導的影響？”老師皺著眉，顯然對他剛才的“走神”很不滿。

凌羽迅速掃了一眼黑板上潦草的板書關鍵詞，結合剛才并非完全沒聽的模糊印象，組織了一下語言：“呃…初始排列決定了魔能流出的通道形態和穩定性，混亂的排列會導致引導困難甚至失控，需要冥想時反復梳理…”他回答得中規中矩，帶著點不確定的試探，完美符合一個剛接觸理論、試圖理解的學生形象。

老師盯著他看了兩秒，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點破綻，但最終只是哼了一聲：“坐下！上課認真聽講！別以為覺醒了就萬事大吉，理論基礎不牢，實戰就是找死！”

“是，老師。”凌羽老老實實坐下，后背驚出一層細汗。剛才推演得太投入，差點暴露。

他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回講臺，只是那關于暗影“惰性”的推演，如同跗骨之蛆，再也無法徹底驅散。

下午，依舊是那片黃土地訓練場。陽光比昨天更烈，曬得地面蒸騰起一股土腥味。

陳老師背著手站在場地中央，腳邊放著一個半人高的金屬儀器，外殼是磨砂質感的暗銀色，表面鑲嵌著幾個不同顏色的指示燈和一塊巴掌大的、類似雷達掃描屏的顯示面板。

“今天，我們進行星子感應的具象化訓練。”陳老師的聲音依舊沉穩有力，目光掃過帶著好奇和忐忑的學生們，“看到這個儀器了嗎？基礎精神波動與魔能共鳴探測器。它能捕捉和放大你們精神力溝通星子時產生的特有波動，并在屏幕上形成相應的光點軌跡。”

他指著屏幕：“穩定溝通成功的軌跡是清晰、連貫的綠色弧線。溝通困難、意念不穩，會出現黃色的斷續點。

強行驅動或者瀕臨失控，會顯示為紅色閃爍警告。”他的眼神變得銳利，“這能最直觀地反應你們意念與星塵的‘契合度’和‘掌控力’。現在，所有人，像昨天一樣，原地盤膝坐下，開始冥想溝通！我會觀察每個人的情況。”

學生們面面相覷，昨天純粹的冥想就夠難了，現在還要在儀器監控下“表演”？壓力感陡增。

凌羽的心也是微微一沉。

這儀器…比單純靠老師肉眼觀察和精神力感應要精準得多！他昨天那套“笨拙”的表演，在儀器下還能過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