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后，日內瓦，深紅理事會緊急會議廳。

氣氛凝重如鉛。

“諸位，”

理事長卡特琳娜·馮·海因里希，一位鐵灰色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的女人，將一份文件推到全息會議桌中央，“這是剛剛擬定的《幽靈剿滅白皮書》。”

文件標題閃爍著血色光芒。

“‘幽靈’，代號凌夜。以一人之力構建了覆蓋全球的‘人類文明防火墻’，阻止了模因病毒的擴散。從結果看，他似乎是救世主。”

她的聲音冰冷，不帶任何感情，“但過程呢？他吞噬了一個Lv5級別的【逆熵奇點】。他不再是人類，他本身就是最不穩定的異常收容物。”

會議桌上，一位南美洲代表的虛擬影像閃爍了一下：“我們監測到了，他的存在力極度不穩定。穹頂之眼已經向所有成員國公開了他的能量波動曲線。”

一張觸目驚心的圖表投射在空中。

曲線像垂死病人的心電圖，斷崖式跌落至接近零點，幾乎與代表“消散”的基準線重合。

隨后，一根猙獰的紅色尖刺猛然貫穿圖表，直沖65%的危險高位。

海因里希理事長用一根金屬筆尖敲了敲那根尖刺：“這不是穩定，這是臨界。下一次波動，他可能定義‘太陽熄滅’，也可能直接在我們腳下引爆一個時間黑洞。人類的命運，不能掌握在一個瘋子手里。我提議，啟動‘血獵天網’，對其進行全球通緝與剿滅。”

“附議。”

“附議。”

無人反對。

同一時刻，凌夜所在的廢墟城市，刺耳的警報聲撕裂了劫后余生的寧靜。

“警告！檢測到Omega級特性波動！代號‘幽靈’，威脅等級：滅城！血獵天網系統已啟動，請所有平民立即撤離！”

聲音從每一個還能工作的揚聲器中炸開。

凌夜抬起頭，那被時間影像分割的視野中，天空正在變色。

嗡——低沉的轟鳴從四面八方傳來。

成千上萬架猩紅色的無人機，如同一群嗜血的機械蝗蟲，從高樓背后、地底機庫中升起。

它們的機體線條流暢而致命，前端的復合光學鏡頭閃爍著非人的紅光，每一架的腹部都掛載著足以瞬間汽化一輛主戰坦克的Lv2即死射線發射器。

它們匯聚成一片鋼鐵穹頂，封死了所有退路。

凌夜的瞳孔中，每一架無人機都同時呈現出起飛、巡航、開火、墜毀的疊影。

他甚至能看見它們金屬外殼在未來生銹腐朽的模樣。

“大手筆。”

他自語，并未移動。

地面開始劇烈震動。

嗤！

嗤！

嗤！

柏油馬路、水泥地、廢墟的瓦礫堆中，猛然鉆出無數根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尖銳長矛。

這些“長矛”的頂端，卻是蠕動著的、仿佛由無數眼球和神經束構成的血肉組織。

血肉探針！

它們像一群從地獄鉆出的毒蛇，以凌夜為中心，迅速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探針頂端的血肉組織瘋狂嗅探著空氣中屬于凌夜的獨特存在力波動。

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穹頂之眼數據中心】“目標已被鎖定！心率75，未出現恐慌跡象。”

“血肉探針已形成閉環，距離目標30米。無人機蜂群就位，能量已充能至98%。”

“執行官，請下令。”

總指揮官冷漠地看著屏幕中那個孤零零的身影：“很好，讓他感受一下，什么叫來自整個文明的絞殺。”

“開火。”

指令下達的瞬間，天空中數萬個紅點同時亮起。

毀滅的光芒即將如暴雨般傾瀉。

凌夜卻在此時做出了一個誰也無法理解的動作。

他抬起了自己的左臂，那條在之前定義“坐標置換”時被空間撕裂、又在吞噬奇點后重塑的左臂。

在他的時間視覺里，這條手臂正呈現出無數種可能：完好無損、血肉模糊、化為光粒、徹底消失。

他需要支付一個足夠大的代價，來定義一個足夠強的規則。

“真不劃算。”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血絲從嘴角滲出。

“絕對定義——”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在規則層面響起了洪鐘大呂。

“以我左臂為代價！”

“半徑一千米內……”

“所有非生物體……”

“……運動歸零！”

話音落下的剎那。

凌夜的左臂，從肩膀處開始，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是斷裂，不是粉碎，而是像被橡皮擦從現實中抹去一樣，連帶著衣袖，徹底不復存在。

存在力從75%狂跌至68%！

劇烈的虛無感和幻肢痛幾乎讓他昏厥，但他強撐著站直了身體。

然后，世界安靜了。

天空中，那數萬架即將開火的無人機，引擎聲、電流聲、機械運轉聲……

所有聲音戛然而生。

它們所有的動態屬性被強行清零，變成了一堆冰冷的、失去了一切動能的金屬塊。

下一秒，物理法則接管了一切。

一場史無前例的鋼鐵暴雨，轟然墜落！

轟！

轟隆隆——數萬架無人機組成的死亡天幕，在同一時刻砸向地面。

它們撞擊大樓，將墻體砸出窟窿；它們砸穿街道，將地面砸出深坑；它們互相碰撞，在半空中迸發出絢爛而致命的火花。

地動山搖。

而那些將他包圍的血肉探針，也在同一時刻凝固了。

它們內部驅動的微型機械核心停止了工作，讓它們變成了一片猙獰的、毫無威脅的金屬雕塑林。

凌夜站在金屬暴雨的中心，殘骸與火花在他身邊一米外墜落，他毫發無傷。

他贏了。

用一條手臂，贏了一場針對他的戰爭。

他踉蹌地走到一根凝固的血肉探針前，伸手掰斷了它最鋒利的一截，足有三米長。

拖著這根臨時造就的“長矛”，他走向城市中心那棟最高的建筑——深紅理事會亞太區總部大樓。

猩紅的血液從他空蕩蕩的左肩淌下，在地上留下一條刺目的痕跡。

一個小時后。

深紅理事會總部大樓前，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大樓那由黑曜石和強化玻璃構成的幕墻上，出現了幾行巨大而猙獰的刻痕，像是被遠古巨獸的爪子狠狠抓過。

每一個字都深達數米，幾乎要將大樓貫穿。

那是用血獵天網自己的武器，刻下的戰書。

“下次刻在你們頭骨上。”

狂妄，血腥，毫不掩飾的挑釁。

凌夜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城市的陰影中。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刻字時，一滴從他肩頭滴落、濺在金屬探針上的血液，被一個比灰塵還小的納米機器人悄無聲息地采集。

那機器人振動著幾乎看不見的翅膀，融入夜色，以超音速飛向了另一個方向。

【穹頂之眼，零號基因實驗室】

純白色的無菌環境中，一只精密的機械臂將采集到的血液樣本注入一個復雜的分析儀中。

全息屏幕上，無數數據流瀑布般刷新。

【目標樣本確認：代號‘幽靈’】【基因序列完整度：99.87%】【檢測到高濃度存在力共鳴……分析中……】

【分析成功】【克隆協議‘奇美拉’啟動……】

實驗室中央，一個巨大的圓柱形玻璃培養艙緩緩亮起。

淡紫色的營養液被注入其中，氣泡汩汩上涌。

在營養液的中央，基于凌夜的基因模板，一個新的生命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一團細胞開始，迅速構建出骨骼、神經、血肉……

它的形態，與凌夜別無二致。

一個可以被掌控的“幽靈”，即將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