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母的注意力全在四處打量的丫鬟身上,隨口回話:“凈說渾話。”
霍陵沒和她多說,只道:“你先進屋吧,里正說了,墳地錢省不了,真要省就只能不要棺材。”
“他還想要棺材?”霍母一聲咋呼立馬進屋。
立馬有好事者圍著婆子和丫鬟問,丫鬟拉著霍妤的手嘆氣:“我家主子很是喜歡這丫鬟的,可她娘不松口,也是沒緣分了。”
“這嬸子是不是糊涂了?這么好的去處不給女兒去,非留在家里吃野菜挨餓。”立馬就有鄉鄰替霍妤打抱不平。
霍妤眼圈紅紅的,可憐巴巴的拉著丫鬟的手。
婆子嘴巴更利索,立馬把霍母得了銀子和好些東西的事說了,這下眾人更是感慨她們遇上了真的貴人。
趁霍母還沒出來,丫鬟又一陣可惜的摸摸霍妤的臉,隨即給了她幾個銅板,交代她先去換了新衣裳,趁此機會,兩人腳底抹油直接走人。
等霍母從屋里出來,正為省下一副棺材錢高興,卻怎么也不見跟著自己來的兩人,頓時慌了,追到大門外也不見她們的影子,一下子急的拍腿。
“哎呀~財神爺丟了啊。”
霍陵追了出來,也是一陣可惜的咬牙,隨即安慰霍母:“沒事的娘,先把事辦了吧,等我當了官再去找他們家也不遲的。”
“當什么官啊?沒錢,沒錢啊。”霍母急的大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家沒給我錢啊。”
霍陵愣了:“怎么會?你拿回來的包袱和妹妹身上的衣裳不都...”
“包袱里只有幾個饅頭。”霍母快急死了。
霍陵頓時變了臉,他下意識要去追,就被里正叫住,催促著趕緊入殮安葬,鄉鄰們都在院子里瞧著,霍陵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左思右想后,只能懊惱的先留下替霍父打理喪事。
他們沒算日子也沒要棺材,只請人買了墳地挖了坑,帶回來的燒雞饅頭也做了待客用,主家都這么敷衍,鄉鄰們吃完也就走了,沒一個留下幫著守靈,次日下葬也沒人來,霍陵只得自己把霍父拉到墳地埋了。
霍母對著立起來的墓碑又哭又罵了好久才停,一家三口從墳地回來,剛進門就發現家里被翻得亂七八糟,十幾個混子聚在自家屋里等著。
“你們做什么?”霍陵立刻就問。
一個男人冷哼一聲,將手里的粗瓷杯子摜在地上:“你爹欠了我們錢,人死了,債可不能消,立刻還錢。”
霍母一口否認:“什么錢?我們不知道。”
那人笑了:“他說要賣幾個漂亮丫頭給我們,提前拿走了錢,結果好幾天不見影子,你們還敢不認?”
霍母臉色一下子就白了,霍陵卻還在否認:“我爹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幾人哈哈大笑起來,極盡嘲諷:“霍大公子不會覺得,憑你家那早就敗盡的家業,賣一賣就能撐起你十幾年的學藝花銷吧?”
霍陵不滿皺眉,拜師學藝花銷很大,但都是霍母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和霍父有什么關系?
霍陵看向霍母想讓她說幾句,卻在瞥見她臉色時頓時愣住,“娘?”
霍母目光復雜,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霍大公子啊。”那群混子嘲諷的更加厲害了:“嘖嘖嘖~那么大人了,竟然完全不關心家用來處。”
霍陵被說的臉色臊紅,家里吃的穿的都先緊著他,他只需要一心學藝就可以了,即便是前世成婚后,他也不曾管過這些,只需要一心在外交際應酬就好了。
“我們沒錢。”霍母氣勢弱了:“再說空口無憑,我們...”
那人直接抖開按了手印簽了字的文書:“看清楚,這上面可是寫的清清楚楚,有你男人的簽字手印,別想賴賬。”
霍母只覺得眼前一黑又一黑,她無措的拉住霍陵的衣裳,潑辣勁兒在這群混子根本完全不敢使出來,開口時,慌張的帶了哭腔:“大朗,娘只能指望你了。”
“有我在。”霍陵立馬把她們都護在身后,他仔細看了文書,確定上面就是霍父親筆寫下的字后,火冒三丈,頓時覺得給霍父花錢買墳地都虧了。
混子斂住笑意,面色兇狠:“趕緊還錢。”
“這位大哥,我們現在實在沒錢,還求你高抬貴手寬限些日子。”霍陵面上客氣,心里卻無比惱火。
雖然前世沒少在應酬時伏低做小,但對方好歹是官銜比他高能提拔他的人,眼前這些人不過一群混子,是給他提鞋都不配的東西,憑什么這么橫?
混子看著他突然就笑了,將霍妤穿回來的新衣裳丟在地上:“沒錢能穿得起那么好的衣裳?誰不知道你娘去打了秋風,要了厚厚的一筆銀子回來替你打點前程,我只問你一句話,留命還是留錢?”
霍母趕緊解釋:“真的沒錢,這是那邊廟里的貴人送的。”
“誰家貴人會白給吃穿,糊弄到老子頭上了。”混子突然拔高聲音,嚇得霍母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霍陵立馬說道:“我們會還錢的,一定會,只是寬限些日子。”
“寬限可以,但要抵押。”說著,他看向一直不曾開口的霍妤:“把那個丫頭帶走,你們什么時候攢夠了錢什么時候來贖人。”
他才說完,立刻就有混子上前拉住霍妤,霍妤嚇得大喊大叫,霍母急忙抱住霍妤連連搖頭:“不行的,她還是小,她還是個孩子,求你們放過她。”
“那就打斷你兒子的腿。”混子說的很輕。
霍母一愣,緊緊抱著霍妤的手一下子松開,霍妤愣了,看著霍母滿眼不可置信,但很快她就哭喊了起來。
“娘,娘。”霍妤幾乎賴在地上,胳膊被擰的劇痛:“哥哥,哥哥救我,哥哥。”
霍陵怒了,沖上去一拳打倒拉扯霍妤的混子,其他混子見狀,立刻一擁而上,霍陵身手不錯,多年行伍歷練出來的反應讓他占盡了便宜,下手也不留情,將幾個混混打的吐了血直接昏死過去。
“碼的。”
有人罵了一句,下一瞬,一根胳膊粗細的木棍就在混亂中狠狠砸在了霍陵的小腿上‘咔嚓’一聲,木棍應聲而斷,霍陵一聲慘叫,疼的面色扭曲,重重撲倒在地,其他人立刻一擁而上。